網路一見就鍾情

PHOTOS：CORBIS TEXT：ANNE DIATKINE
TRANSLATION：BLANDINE TIEN EDIT：CHELSEA CHEN

今日，在網路上找到心靈伴侶已是稀鬆平常之事……但還沒見面就打量對方「條件」的同時，是否人們心頭小鹿仍會亂撞？

幾年前，多數情侶喜歡說是偶然與機運讓彼此相遇。「有一天，我們會因偶然在某處相遇……」這是某段歌詞，我們也毫不猶豫地地接受這樣的說法。在所有文學作品中，愛情幾乎是一見鍾情，沒有理由、無法抗拒，我們只是它的獵物，儘管現實的狀況要複雜得多。

32歲的Juliette解釋她所想的戀愛感：「在戀愛中，我最喜歡的是那種甜蜜的墜落感。那一刻，就像愛麗絲往深不見底的洞穴中滑落。我會在戀愛中蛻變，但不知道會成為什麼。當然，我承認自己是喜歡做決定的人。如果相遇是根據我所訂定的標準，在嚴格的挑選下進行，那種命定感就被破壞了。這是我永遠不會在網路交友網站登錄的原因。」然而Juliette並不排斥電腦。網路是她生活中的重要工具，就像使用悠遊卡或手機一樣頻繁，並且使用時沒有多餘的情緒。

是否覺得Juliette太落伍了？還是人生經驗與年紀將無可救藥浪漫拉回理性的直線？她對相遇與戀愛的觀念是否已經過時？也許！根據一份史丹佛社會學教授Michael Rosenfeld，針對一份4,000名美國人的研究顯示：「未來幾年，網路會成為戀愛交友的最佳工具，這是從1940年來首次超越朋友奪下第一名的寶座。」如果這份報告是可作為依據，那麼是否說明——所有人正在經歷一場顛覆祖先戀愛觀的情慾革命？

不等待戀愛奇蹟

五十多歲的電腦工程師Joseph是的網路戀愛的先驅。早在十年前就透過一個網站認識現在的妻子Sylvie。根據他的說法，在網路上開出條件並篩選回覆來尋找愛情，是把「所有的機會放在身邊」。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因為他們仍在一起並且幸福美滿。他的秘訣就是：「不坐待奇蹟降臨，我已然找到真命天女。」在尋找理想妻子時他小心翼翼，以致於差點毀掉「奇蹟」。

事實上，當Slyvie寫信給Joseph時已經四十二歲，想要小孩的他，心想和一位很快就無法生育的女性進行「認真」的關係是否是明智之舉。至於也是電腦工程師，但住在另座城市的Sylvie，當時並不是在尋找心靈伴侶，而是一個朋友正向她展示網路提供的新功能。為了讓朋友高興，她故作認真地看著徵友廣告。「因為我有先入為主的成見，特別是那些擇偶條件，破壞了相遇的魔力。但當我看到Joseph的留言時，心想：『太有趣了！我分明就是他要找的女孩』。」

而在Joseph決定回覆Sylvie那一刻起，他們很快展開約會，以免兩人關係陷入文字之中。Sylvie說：「在咖啡廳裡，會面時就像是初戀，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很快樂。」藉由網路相遇對她而言，似乎沒有徹底改變愛情吸引的法則。Sylvie和Joseph確信沒有網路他們永遠不會相遇，因為兩人分別住在法國不同的角落。對他們而言很重要的一點：沒付一毛錢給網站。「免費，沒有實質的介入，這是和婚友社最大的不同之處——我們有主導一切的感覺。」

直接就是唯一的規則

型男Antoine是透過交友網站認識現在女伴的。他常參加不同的聚會，到朋友家吃飯，他就是個的社交型人物。在現實生活中，遇到喜歡的女人對他而言其實輕而易舉。但為什麼會上網去「釣」女孩？「那時我剛結束一段維繫五年的感情，想要肆無忌憚地過一段愉快的時光。」在辦公室同事的電腦螢幕上發現了這個網站，他也馬上加入，因為所有的人都成為網站會員。

「我立刻被網站有趣的一面所吸引。在那可以看到女人把喜歡的男人放進購物推車裡，對我來說太有趣了。」有幾個月的時間，Antoine匿名成為性愛獵人：「網路允許原始的衝動，可以直接表達幻想與滿足慾望。你可以很沒禮貌，因為女孩住得很遠，會因為懶得移動而拒絕見她；也可以立刻上床滿足彼此的慾望。網路容許某種言語形式的粗暴，在現實生活中根本不可能，但我當時確實非常需要。而且遊戲規則很清楚：女人和男人一樣直接。」

起先Antoine以為會遇到知識水準較低的女人，事實上他遇見的是建築師、廣告人與攝影師。但他還體驗了另一件事：如何先用文字吸引異性，「這需要真誠與文字魅力。不能說謊，要懂得運用文字並經過適度的修飾。如果對方拼字錯誤太多、使用我不喜歡的字彙，或是貼白癡的表情圖案，我一開始就將這些人排除在外。」不過，他怎麼會從「性愛獵人」，轉而在網上找到真正的伴侶呢？

「找到一段真正的感情並不是我的目的。但和Jeanne的交談後，立刻讓我有了不同的想法。甚至第一次見面時，我們沒有發生關係，而是跑去看電影。我又在她身上，看到了她在網路上征服我的相同特質：女性化與幽默感。」

他們見面聊天。「沒有立刻上床，就是不同之處。」他說：「交友網站絕不會造就理想的愛情，這是我們從小被反覆被灌輸的觀念。」然而，網路產生的效用是前所未見的：「這是一種意外的愛情，不經意的相遇。起初我們認識的方式是個秘密，但以後不再是。我們會告訴我們的孩子嗎？我不知道。」

改變相遇的觀念

48歲的法學家Caroline三年多來，花很多時間在好幾個網站上，修改她的「側寫」和照片以及回覆郵件，希望藉此找到真愛。漂亮活潑的她，不再相信下一段戀情在滑鼠的另一端，但仍不想放棄網路提供無遠弗屆的管道。「很可惜這樣的溝通方式沒有更早出現。因為無論透過工作或朋友，我沒有任何認識異性的機會。到了我們這個年齡，已經沒有那麼多活動或聚餐，而且我都工作到晚上九點。」Caroline每天收到「各階層男性」的轟炸，甚至遇過「非常沒教養」的法國前五百大富豪，還費了點功夫才擺脫他。她說：「年過四十，一張拍得不好的照片，就像凶惡的殺手，會讓人想要躲得遠遠的！我光是從外表就刪掉一堆，也從拼字篩選對象。這是在真實生活中相遇時不重要的條件，人們不會對追求者進行拼字測驗！」

也因此她坦承在網路上更加小心翼翼，因為會認為可以「遇到更好的對象」。Caroline不諱言的說：「事實上，透過網路挑選男人或家電用品，必須遵循相同的步驟。這徹底改變了我們對相遇的觀念。」為什麼她繼續上那些網站呢？「只因為下班後滿身疲累，可以素顏穿著拖鞋書寫，並收到極其情色的信件。有時候會進展到肉體關係，也可能是美好的相遇。」她也強調：「在頻繁的接觸下沒有任何結果，問題可能是在我而不是在別人身上！」

有趣的獵愛關係

Christelle和Ladislas兩人都很年輕，年齡加起來不超過50歲，他們自從在交友網站相遇後就沒再分開過。無論是在巴黎的咖啡廳裡或街上，他們總是手牽著手深情相望。對Christelle而言，網路是她生活的模式，所以她從不覺得在網站上放徵友廣告是件丟臉的行為。「那時我住在倫敦，常常出門玩耍。但在各種聚會或咖啡廳中的談話，內容通常都很膚淺，我有過很多令人失望的約會經驗。」相反地，對她而言，電腦螢幕的篩選迫使她更投入、更積極。

「在街上，有時我覺得自己像隻獵物。躲在電腦螢幕後的時候，我可以選擇立刻切斷關係或保持聯繫。透過網路和一個男人交往，我可以提問並分析他的回答，不會因為他在場而感到困擾。」年輕的她在交友網站登錄，希望找到一段「認真」的感情，如果不是，起碼要是段「很有趣」的關係。她喜歡網站的原因是自我選擇高，Christelle說：「被釣？門都沒有！這次是我做選擇。」

而Ladislas是聽朋友聊到這個網站，他登錄的原因正好跟Christelle互補。他討厭「踏出第一步」，擔心自己看起來「笨頭笨腦」的。喜歡網站的原因是在這裡由女人主動邀請。Christelle用詩人繆塞的詩描述自己，目的是「以杜絕不喜歡文學的人」。當Ladislas注意到她並寄照片給她後，她承認一開始是被他的外表所吸引，但馬上就同意交換MSN。因為他們注意到：兩人為同樣的笑話大笑，有相同的背景……Christelle說：「但我禁止自己在還沒真正碰面前，就墜入愛河。」接著他們交換了電話號碼。「我需要聽到他的聲音，才知道會不會愛上他。我們聊了一整個晚上。」Landislas接著說：「第二天晚上也一樣。」

幾天後約會的時刻來臨，他已確定會愛上Christelle，但很怕對方不喜歡自己。至於Christelle，則混雜著既興奮又厭煩的情緒：「是否要從頭開始認識彼此呢？就像兩人從未談過話過般相遇？我的出現，會不會對她而言像個陌生人？」他們的第一次約會，是在冬天的晚上散步於河堤旁，而那晚讓他們有了「再也離不開彼此」的感覺。

兩人都沒付錢給網站，Christelle是因為女人免費；Ladislas則是因為對他而言免費的服務就足夠了。「我們不想有『買』戀愛機會的感覺。」Christelle認為：「網站裡裝人的購物推車，對我們來說很有趣。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則很下流。」她又說：「這模糊了交友的界線。在網站裡，另一個人可以很快出現，就像一件可購買可消費的商品。。」Ladislas則說：「是語言文字，讓違反人性的一面和消費行為消失。」他們知道自己的故事很特別，每日都感到驚喜，並且告訴我們：「這才是真正的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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