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嘉》父親走了整整十二年

【愛傳媒羅文嘉專欄】父親走了整整十二年，幾天前夢裡相遇，他罵起人來，依舊中氣十足。時間經歷越久，越覺得對他的了解不夠。以前還覺得自己算是孝順孩子，現在才知道，孝順跟理解是兩回事。

想讓他知道，兒子也可以是知心朋友，但來不及了。

天底下的父親總是孤單的，表面強悍，內心寂寞，艱難往肚裡吞，責任要一肩扛。我很少聽父親說過，他的抱怨與無助，人生怎麼可能沒有挫折波浪，但父親們就是要挺過去，孩子們也習慣這樣看待父親。

父親走前一年多，已經發現身上腫瘤，他決定不做任何積極性治療，我跟醫師討論後，也支持他的選擇。他很達觀看待生死，總說：人都要回去的。但是，我知道他依舊戀著這個家。

他會找一些老朋友來家裡聊天，當作一種告別。他會試著跟我交代身後事，我卻總覺得他想太多了。我從不覺得那天會來到。

羅小弟剛來家第二天，我接到電話，他必須進醫院。那天午後，我在台大醫院門口等候，扶他下車時，他抬頭深深看了我一眼，那大概是最後一次我跟他的眼神交會。

兩天後，也就是十二年前的今天，他的心跳漸緩，正式成仙。在送他回家的救護車上，眼淚無法停止，沒想到，他果真回去了。

他身前就把自己所有後事安排好，一個牛皮紙袋，裡頭娟秀的毛筆字，書寫著每個喪事細節，樂隊要找誰，安葬如何辦，哪些人要通知，連他最鍾愛的狗——佩佩都有一個信封，裡頭裝了現金十五萬，當他不在時，佩佩也能得到最好照顧。

這就是我父親，不喜歡麻煩人，不喜歡逢迎諂媚，凡事直來直往，一輩子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扛。他沒見過羅小弟，羅小弟也沒見過他，彷彿冥冥中一種接棒，走了他、來了他。

在我的生命裡，一個是不可追的過去，一個是不可知的未來，滄海一粟，我也只是如同他，盡該盡的責任。

作者為民進黨前秘書長

照片來源：作者臉書截圖。

●更多文章見作者臉書，經授權刊載。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