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嘉》19歲生日禮物 民主價值第二課

【愛傳媒羅文嘉專欄】下午你就在問，第二封寫好沒？我想你應該有在認真看。第二封：政治是什麼？

你聽過阿公的故事，選填大學志願時，他反對我唸政治系，還一直催促我轉系，等到他從報紙上知道我參加學運時，暴跳如雷說：「你幹嘛去唸政治系，把自己顧好就好啊！」又說：「你憑什麼反國民黨，你就像鍋子上的一條魚，要翻那一面，都是他在做決定。」

當時年輕倔強，爸爸越反對的事，越強化決心，只要活著、不要變成死魚，誰說我們永遠在鍋子上，我這樣告訴自己。

許多上一輩台灣人，對政治總是避之唯恐不及，一方面是白色恐怖、戒嚴統治奏效，一方面是上封信寫的搭便車心理，「愛錢、怕死、愛面子」，有人直指這樣的民族性。

其實，恐懼並不羞恥，這是人面對壓迫的自然反應，但是人也可以透過學習、鍛鍊心智而克服恐懼。個人如此，民族也是如此，這就是文化的力量。

台灣人爭取民主的過程，就是先鋒者用行動改變社會觀念，帶動更多人認同民主價值，厭惡獨裁統治，擺脫恐懼束縛，甚至決心為土地付出，這種反抗文化的建立是上一代台灣人的成就，所以才有今天人人可以罵總統，人人可以選總統的環境。

你若碰到那些歌頌中國多強大，中共多麽棒的人，只要用這點去提醒他，他就啞口無言了。

上一代人克服恐懼改寫歷史，我們這一代，還有更年輕一代的你們，要怎麼看待民主化後的政治呢？

在革命狂飆的年代，一但跨越恐懼門檻，反抗其實不難，因為壞人壞得很明顯，壓迫壓得很直接，參與這些行動，你會得到一種意義感，為理想燃燒，生命壯烈精彩，你問爸爸回顧青春有何感想，我不是說：還好那時沒有缺席嗎？

但是當政黨輪替不只一次，昔日威權壓迫不在時，我們要怎樣看待民主化後的政治，怎麼看待不是為理念犧牲的現實政治呢？這就是我要談的重點。

有兩種觀念先把它丟掉：

第一種：政治很髒、很黑、很可怕。第二種：政治很崇高、很偉大、很不得了。第一種觀念非常普遍存在，有人說是「厚黑學」，傳統中國政治殺人不眨眼很常見，現代民主政治雖然是選舉競爭，但贏者全拿，拿到的權力巨大迷人，所以參與競逐者除了卯足全力外，也常常不擇手段。

講美麗的話、拍帥帥的照、感覺溫暖親切這都還算是正面宣傳，至於負面手段不勝枚舉、推陳更新。一般民眾若聽到這些，一定難掩心驚，還是閃遠一點，以免沾惹一身腥。

但這樣你就中計了。因為，你選擇不參與，就是他在主導。讓你覺得政治很髒，不是正常人能碰，少數人就能繼續壟斷、關起門來玩。

這是一種民主厭食症，讓你失去胃口，放棄正常飲食，最後再用一堆垃圾食物餵食你，你不見得會死，但缺乏營養。

第二種觀念剛好相反，因為不可能所有人都不碰政治，也不可能整個社會都不談政治，所以把政治簡單化、神聖化，訴諸於民族大義、國家至上、和個人英雄主義，讓你成為盲目的追星族，他講什麼都對，唱什麼都好聽，舉手投足都是風采，你的滿腔熱血其實換來一場夢幻。

這兩種極端都不足取，試著把它丟在一旁。民主政治就是社會生活的一部分，因為大家住在一起，很多共同的事，需要有人處理，難免會有紛爭，所以要制定規則，政府像是我們付費請來的行政管理團隊，他們不是老闆，我們才是。

所以，你不必崇拜他，做得好時，可以鼓勵他，或是續約讓他再做下去。做不好時，可以糾正他，責備他，甚至請他走路換人做。

你很忙沒空督導他，所以又多花一筆錢，請了一群專門監督他的人，我們稱這些人叫「代議士」，就是民意代表啦！他們幫我們去開預算審查會議，業務督導會議，或是幫我們檢查哪些規則不合理應該要修改。

只有管理團隊還不足以應付越來越多的事，我們會聘請很多專職的工作人員，他們各有各的專業，各有各的分工，這些工作人員大部分必須經過考試才能錄用，他們的工作受到比較多保障，不必跟著管理團隊更換而沒有工作，這群人就叫公務員。

如果你學會用這個角度去看待民主政治，就會知道政治哪有哪麼可怕，政治人物也沒有那麼不得了，政黨不就是一家爭取我們委託業務的物業管理公司。

最後，請記住，通常都是我們放棄自己的責任，作為主人的責任，導致大權旁落，我們委託的管理公司決定了大大小小所有事情，決定我們喝什麼水、吃什麼食物，決定我們繳的錢怎麼用、怎麼分配，你早已習慣這些，卻忘記你才是主人。

政治就是日常生活，政治就是決定資源分配，你要白白放棄這些屬於你的權利嗎？

作者為民進黨前秘書長

照片來源：作者臉書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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