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將至，Facebook的虛假新聞還會繼續影響政治選舉？

2016年總統選舉時期，一條關於教皇方濟各（Pope Francis）支持唐納德·特朗普的新聞在 Facebook 上被轉發近 100 萬次，瀏覽量可達數千萬之多。

就是這樣一條引發輿論熱潮，被大量用戶廣泛傳播的消息，後來被證實其實是假新聞。而後續對它的糾正卻幾乎沒有人看到。

自 1971 年人類的第一條電子郵件誕生以來，社交媒體的發展已走過 40 餘年。而直到 2016 年的總統大選，人們才開始意識到社交媒體真正的力量。隨著 2020 年總統大選的腳步臨近，更多的擔憂與質疑也隨之湧來。

除了Facebook，Instagram、Twitter等媒體平台都已成為全美社會各界新聞傳播的主流渠道。那麼，當今社會社交媒體對於即將來臨的2020年總統大選有著怎樣的影響呢？

（圖片來源: 矽谷洞察記者現場拍攝）

10月22日，來自矽谷洞察的小探參加了The Verge（知名美國科技媒體平台）在舊金山市舉辦的科技媒體訪談會，親訪作客嘉賓Renee DiResta，在現場第一時間獲取科技媒體工作者對相關問題的獨家解讀與深度洞察報導。

觸發信息安全輿論危機，Facebook深陷監管風波

對於政治競選團體和其他組織來說，社交媒體巨頭Facebook以其龐大的用戶群體結構以及精準定位的廣告功能成為政客們精準拉攏選民的不二選擇。而緊隨政治廣告到來的，是社會各界對於信息真實度的擔憂。

儘管Facebook首席執行官扎克伯格於10月17日在喬治城大學展開演講，針對公司全新發佈的政治廣告政策展開辯護，聲稱政策初衷是為了捍衛民主與言論自由，這家社交巨頭依然因其免除對政治廣告事實核查的政策受到社會各界的強烈抨擊。

在公司的最新報告中，Facebook指出將不會對政客的言論進行事實核查（fact check）。此舉將為政客們帶來極大的言論自由度，也為公司帶來一輪更為尖鋭的批判。

通過Facebook，政客們可以為政治目的在廣告中編造謊言；對此，美國參議員伊麗莎白·沃倫（Elizabeth Warren）直指Facebook是“為盈利而製造虛假信息的機器”。

相比之下，傳統媒體則展現了更為強硬的做派：CNN、MSNBC和CNBC等傳統媒體公司都表示，將拒絶播放含有虛假內容的政治廣告。

言論自由旗幟下的政治廣告新政策

儘管Facebook被各方批為以言論自由為盾牌掩蓋公司關於政治廣告的政策漏洞，我們還是可以看到，這家社交巨頭在完善信息透明度方面所做的努力。

自2018年5月以來，Facebook要求美國的政治廣告主為其投放的廣告附上付費人簽名作為免責聲明。

除了付費廣告歸屬簽名，Facebook還將為應對即將到來的2020年總統大選推出了一個“已確認組織”（confirmed organization）的標籤。美國政治廣告主需要出示政府頒發的證書以證明其合法性。

根據新出台的規定，廣告主需提供大到身份證明文件，小到聯邦選舉委員會ID號等一系列資料，才能獲得“已確認組織”的標籤。

扎克伯格還表示，Facebook將推出一個美國總統候選人支出追蹤器，該跟蹤器將向用戶顯示每個候選人在Facebook廣告上的支出。

Facebook還計劃通過一個名為Facebook Protect的項目，加強對候選人、當選官員及其團隊的Facebook和Instagram賬戶的保護。該項目的參與者將被要求開啟雙重身份認證（two-factor authentication），他們的賬戶將被監控是否有黑客攻擊的跡象。

回顧過去幾年，Facebook自2016年來一再陷入政治廣告輿論危機。除了信息安全監管的政策問題，虛假信息在社交網絡上傳播速度快，影響範圍廣的特點才是觸及社會各界擔憂的痛點。

對此，不斷修改的政治廣告政策也體現了社交巨頭努力提升預判問題的能力，積極尋求找回主動權的決心。

The Verge科技媒體訪談會

訪談會當晚，Renee DiResta坐在沙發上不時輕輕搖晃手中的酒杯，面對主持人的連炮珠式發問侃侃而談並和現場觀眾展開熱烈討論。

擁有多重社會身份的她，既是全球非營利機構Data for Democracy的政策部門主管，也在斯坦福網絡觀察項目擔任技術研究經理。她曾為美國國會、州政府、以及大量社會學術商業組織提供專業諮詢。

在10月22日的訪談活動上，Renee將自己豐富的工作經驗和新聞傳播概念結合，放眼全球，解讀了社交媒體整體對即將到來的總統大選產生的影響。

社交媒體改變政治廣告形式

當談到和傳統媒體的區別時，Renee特別指出，社交媒體明顯改變了政治廣告在大眾面前展現的形式。

“以前我們在電視或紙媒上看到的政治廣告意圖是很明確的。觀眾一眼就可以辨認出這是否是一個廣告，而社交媒體明顯改變這一情況。”Renee說。

不同於印刷海報、播放視頻等明確的廣告傳播形式，政治廣告在社交媒體上更多是“有機（organic）”的，潤物細無聲。在社交媒體上，政治廣告本身很容易被視為新聞內容。

社交媒體以內容生產為主導。尤其在Facebook不會對政客身份明確定義的情況下，用戶帶有政治立場的觀點、評論、新聞轉發等，本身其實都起有政治廣告的作用。

錯誤信息與虛假信息

在訪談的開頭，Renee還談到了錯誤信息（misinformation）與虛假信息（disinformation）在社交媒體上的區別體現。

錯誤信息指非故意傳播的有誤信息。信息在傳播中只作為體現意圖的一個元素，並不一定是虛假的。而虛假信息帶有故意傳播錯誤信息的意圖。儘管兩種信息最終都會導致假新聞，但二者的出發點是有本質區別的。

對於即將到來的大選而言，Facebook新推出的一系列政策儘管努力提高了信息產生的門檻，但在信息真實度上卻將一切責任交給了內容生產者。

無事實核查的政策意味著，政客發佈的自然內容或廣告都不會交給第三方組織進行真實性核查。對錯誤信息和虛假信息的甄別要完全依靠用戶的主觀判斷。

正如2016年教皇支持特朗普的假新聞一樣，用戶往往缺乏對信息真實度的判斷能力。

“我們發現，用戶一般會默認政客發佈的信息是已經經過了事實核查的，然而事實並非如此。”Renee補充道。

科技在信息監管中的作用

值得關注的是，越來越多科技手段開始在社交媒體中起到協助作用，對信息的安全監管起到重要作用。

在龐大的社交網絡上找到虛假賬戶就像大海撈針（“find needle in the haystack”）一樣困難。這種情況下，利用開源情報（open source intelligence）技術將海量數據精準提取並結構化就顯得格外重要了。

開源情報技術主要指通過數據挖掘和信息提取技術從開源平台（公眾媒體）收集和挖掘情報的技術。

在訪談中，Renee特別提到自己作為斯坦福學術項目的技術研究主管時，開源情報技術在安全監管中的應用：為了核查社交媒體賬戶的真實性，技術人員可以調取賬號的元數據，比對賬戶坐標、IP地址、甚至是社交關係網的狀態。

“我們強調信息的可追溯性（traceability）。”Renee特別提到這一概念。通過對信息的元素檢測（element detection），技術人員可以追蹤賬戶服務器，進行精準定位。

政治與社交媒體：現實與虛擬的博弈

新聞向來是充滿主觀性的。即便再中立的媒體，在信息傳播中對事實的選擇性報導本身即代表一種主觀，變相實現了觀點的操縱。而網絡社交媒體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以其極高的自由度將新聞傳播的門檻下沉，給更多民眾自發產生內容、產生新聞提供空間和平台。

可以感受到，人們對於平衡言論自由和信息安全的訴求一直存在，而即將來臨的總統大選更像是一個導火索，切中了人們的核心痛點。

怎樣提升信息透明度，讓政治廣告和新聞的傳播更加安全可靠？可能這是每一個新聞媒體工作者、社交網絡平台需要不斷自省發問的議題。

而如何客觀看待信息，在情緒上儘量保持獨立自主而不被觀點蓄意操縱？也許這是我們每一個‘看客’需要時刻問向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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