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想從中國得到什麼？

文 / 劉伯倫
年來，美國官員多次公開談論與中國的競爭。今年2月，美國總統拜登在國情咨文演說中宣稱，美國尋求與中國「競爭，而不是衝突」。但儘管有這麼多的演講、新聞發布會和小組討論，政策制定者並沒有直接回答一個基本問題：他們在這場競賽中尋求的結果是什麼？當他們被追問時，經常強調美國希望避免的結果：一場新的冷戰，或者更糟的是一場熱戰。他們私下補充說，目標是使全球力量平衡盡可能向美國及其合作夥伴傾斜。瑞安·哈斯 Ryan Hass發表在最新一期《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 的<美國想從中國得到什麼>( What America Wants From China)指出，這是「讓北京捲入世界秩序的策略」(A Strategy to Keep Beijing Entangled in the World Order)嗎？
美國煽動者可以用種族術語來界定競爭
美國對華戰略缺乏令人信服的成功願景是危險的。首先，如果美國人民不了解其國家戰略的目的，他們就不太可能支持美國的政策或為美國的政策做出犧牲。缺乏願景也造成了一個真空，美國煽動者可以用種族術語來界定競爭，播下仇外心理和種族主義的種子，撕裂該國的社會結構。同樣，從存在主義的角度來建構這場競爭，會促使美國奉行尋求中國崩潰的政策，同時粉飾戰略可能帶來的危險和自我傷害。
缺乏明確的目標還有可能浪費美國在與中國長期競爭中的最大優勢：其全球盟友和合作夥伴網絡的凝聚力。當與華盛頓結盟的政府不知道美國戰略的預期目標時，他們就會對沖。他們不想陷入與中國的對抗，結果卻看到美國突然改變路線，讓他們的國家面臨北京的報復。
維護一個支持美國安全和繁榮的有效國際體系
為了克服這一限制，華盛頓需要為中國設定一個能夠獲得持久國內支持並與外國夥伴的優先事項相一致的目標，使他們能夠預測美國政策的方向及其指導邏輯。儘管美國領導人似乎沒有能力或不願意闡明這一點，但正確的目標相對容易解釋：華盛頓的目標應該是維護一個支持美國安全和繁榮的有效國際體系，其中包括中國而不是孤立中國。同時，美國應保持強大的軍事力量，阻止中國對美國或其安全夥伴使用武力，並尋求在技術創新方面維持對中國的整體優勢，特別是涉及國家安全的領域。
這一戰略背離了冷戰時期孤立蘇聯、迫使蘇聯在自身矛盾的重壓下崩潰的目標。今天，華盛頓的目標應該是讓中國陷入規範國家間行為的全球體系中，並迫使北京得出結論：實現其國家野心的最佳途徑是在現有規則和規範範圍內運作。
將北京視為體系分裂的罪魁禍首？
維持包括中國在內的正常運作的全球體系並不簡單或直截了當。近年來，華盛頓對於維護現有體系變得越來越矛盾，它在設計過程中發揮了巨大作用。如果中國也感到不舒服，那麼它就無法可靠地將中國留在帳篷內。在貿易、全球健康、氣候變遷和軍備控制方面，美國對接受現行秩序所施加的要求和限制的容忍度不斷下降。中國也將尋求利用其不斷增長的實力來修改其認為對其非自由治理形式構成威脅的現有體系的要素。北京決心阻止對其定義的內政的侵犯。它希望削弱先進民主國家的議程製定權，並在制定國際標準方面發揮領導作用。中國也致力於讓世界在經濟上更加依賴中國的商品和服務，並使軍事力量的平衡轉向有利於自己的方向。
美國政策制定者將面臨是否支持有助於現有體系生存的調整的艱難選擇。如果中國最終不願留在該體系中，而是投入資源動員反西方集團反對國際體系，美國將希望世界其他國家將北京視為體系分裂的罪魁禍首。儘管存在種種缺陷，現有的國際體系在二戰以來的幾十年裡為防止大國衝突做出了貢獻，並使全世界數百萬人擺脫了貧困。如果中國決定削弱這一點，就應該付出聲譽上的代價。
讓北京做出更尖銳的選擇
這項策略並沒有理所當然地認為中國將成為負責任的利害關係人，也沒有理所當然地認為美中關係將不再是激烈的競爭。沒有理由指望進一步的經濟發展會為中國帶來政治改革的壓力。這種方法將中國視為一個在世界舞台上具有侵略性、壓制性和有選擇的修正主義行為體的中國。但走這條道路將利用中國渴望被承認為在全球事務中應有發言權的大國的願望。這個想法是為了讓北京做出更尖銳的選擇：如果中國投資於維護和調整現有體系，中國可以享受其持續崛起的廣泛接受，否則就可以退出秩序並促使其分裂。在後一種情況下，中國可能成為一個組織鬆散、勢均力敵的發展中國家集團的領導者，與一個以發達民主國家為基礎的意識形態更加一致的集團對抗。
習近平的本能不再受到任何制衡
中國崛起的速度令許多美國人感到震驚。二戰後時代，沒有一個國家的綜合國力和影響力能像中國這樣接近美國。在經濟快速增長的同時，中國開始了大規模的軍事建設，加強了對台灣的恐嚇，控制了香港，擴大了南海的軍事前哨，在與印度的邊境上流血，並發起了殘酷的軍事行動。中國對少數民族和異議人士的鎮壓。
對一些觀察家來說，習近平時代代表了真正中國的回歸，而1979年後中國共產黨領導人鄧小平領導下的「改革開放」時代卻是一種反常。在這個故事中，中國曾短暫地是一個由中共領導的集體領導的一黨國家，但現在隨著習近平接受他的新頭銜作為黨國的「核心」，它已經恢復到一個人統治的自然狀態。黨在2022 年10 月認可的地位。根據這一邏輯，習近平的本能不再受到任何制衡，無論它們多麼魯莽。
確實，習近平缺乏耐心、意識形態化、咄咄逼人。但他也是凡人。習近平現在已經70歲了，無法預測他的統治會再延長5年還是15年。但它會結束。美國需要一項既能應對當前局勢又能超越習近平的戰略，為中國將面臨日益嚴重的結構性限制的未來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