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智庫推演台海戰爭 若美日參戰台灣將「慘勝」

台灣軍演畫面
台灣軍演畫面

美國華府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主持的兵棋推演(wargame)報告稱,北京若在2026年對台灣發動戰爭,結論是美國及日本介入協助台灣的情況下,在三周左右的時間,中國人民解放軍將會戰敗,並對北京政權產生嚴重影響。而台灣將「慘勝」,經濟重創民生崩潰,同時美國及日本的軍事力量也都遭遇嚴重折損。

這是近幾年智庫主持的最大規模的台海戰爭模擬之一,此前不同智庫的報告推論幾乎都是北京戰勝,拿下台灣。此次模擬推演的結論不同,引發各界關注。

CSIS此次兵演主持人之一,美國海軍戰爭學院(U.S. Naval War College)高級研究員坎西恩(Matthew Cancian)博士向BBC中文分析稱,美國的參與不是不可避免的,但也不主張改變戰略模糊性。

美國海軍陸戰隊出身的坎西恩告訴記者,只要美國參戰是一個可能性,他們就必須仔細研究若美國出兵的後果會是什麼。「我們在沒有美國干預的情況下進行了一次推演,得出的結論是:若美國不干預,中國可以征服台灣。」

前美國在台協會(AIT)處長楊甦棣(Stephen Markley Young)回覆BBC中文稱,他個人認為如果北京對台發動武力攻擊,美國應該介入:「我相信這是很有可能的,但軍事上的突發事件有很多,而且很複雜。拜登總統比以往任何一位美國領導人都更清楚地表明,美國將參與台灣有關的軍事,戰略上的模糊性是不可能了。 」

目前為止,美中台三方官員,都沒有對此兵推有正式回應,對於兩岸軍事議題,在剛開啟的2023年,並未有任何針對台海衝突性的發言。台灣總統蔡英文1月11日表示,台灣位於民主防線最前緣,唯有強化自我防衛能力以及經濟、社會的韌性,才能維護民主自由。

報告說了什麼?

台灣軍事演習
台灣軍事演習

CSIS 這份報告中有24次的兵推 (包含美日不介入或介入的情況),回答兩個問題:北京武力攻打台灣是會否成功?以及代價是什麼?

其結論是,在大多數情況下,亦即美國及日本協助台灣的情況下,解放軍將會失敗,無法佔領台北。此外,戰爭的代價對所有參與者來說很高。該報告強調,美國需要立即加強威懾能力,台灣軍備仍然薄弱。

24次兵棋推演有5大部分:「基礎模擬」(Base Scenario) 、「悲觀模擬」(Pessimistic Scenarios)、「樂觀模擬」(Optimistic Scenarios)、「台灣孤立無援模擬」(Taiwan Stands Alone)與「末日模擬」(Ragnarok)。

根據這份報告,最有可能發生的基本情景(base scenerio)是,雖然遭遇解放軍的大規模轟炸,台灣的地面部隊還是向灘頭陣地移動。而入侵者也努力在灘頭建立補給,並向內陸移動。 與此同時,美國潛艇、轟炸機和戰鬥機(攻擊機)在日本自衛隊的增援下,迅速削弱中國兩棲艦隊。 解放軍對日本基地和美國水面艦艇的打擊無法改變結果:台灣保持自治。但這裏有一個主要假設:台灣必須抵抗而不是投降。 如果台灣投降,美軍的支援都是徒勞。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有一次兵推是假設沒有美國介入的情況。結論,70天後台灣將被解放軍佔領。在此情況下,解放軍兩棲部隊會在台灣南部登陸,若一直沒有外力協助,台灣政府可能會在解放軍全面佔領前就會投降。但如果台灣軍方在此情況下,願意持續戰鬥,將可爭取到尋求美國等國家援助的時間。

美日參戰後果

台灣軍艦
台灣軍艦

主要推演的結論是,若美日介入,與台灣與解放軍作戰,結果是美日台慘勝。解放軍將損失155艘作戰飛機及138艘主力艦艇,中國海軍將「潰不成軍」(in shambles),約1萬名解放軍陣亡,數萬名解放軍士兵將淪為戰俘。

報告預測台灣陸軍將有3500名士兵傷亡,台灣海軍所有26艘驅逐艦及護衛艦都會被擊沉。預估約有3200名美軍陣亡,海軍則會折損2艘航母及10至20艘大型水面戰艦:「如此損傷會折損美國的全球領導地位數年」。

日本可能會損失超過100架戰鬥機及26艘戰艦。

該報告分析,中國解放軍艦艇在應對空中導彈和潛水艇的打擊時會暴露出其脆弱性,解放軍的跨海軍力「投運能力」不高也是弱點。

此份報告還指出,台海戰爭問題上,沒有所謂的「烏克蘭模式」,即莫斯科入侵烏克蘭後,美國或西方才「三三兩兩」支援烏克蘭,這在台海戰爭上不大可能發生,因為北京能夠攔截任何類型的貨運到台灣。

分析此份報告,台灣國防部智庫「國家安全研究院」副研究員黃恩浩博士告訴BBC稱,這次的設定主要兵推場景是在台海,參與者是美日台三國對抗中國。「嚴格來說,這個兵推參與者的設定不夠周全,因為美國會結合日本台灣,難道中國就不會結合俄國與北韓?」

他解釋,這份報告的重點首先是凸顯中國軍力強大的事實,因為,一旦台海發生戰爭美日會參戰。「日本因地緣關係會被拖下水,美國因與日本有美日安保條約所以必須參戰。再者,美日台必須強化軍備與軍事合作。第三,台灣本身必須強化自我防衛的能力,畢竟台灣不像烏克蘭有廣大的地理縱深。」

根據此份報告,美國若要在這場戰爭中,協助台灣拿下勝利,先決要件之一是美國要能運用日本的基地進行作戰。因此,華府需強化與日本的軍事與外交關係。具體條件包含加強美國在日本及關島軍事基地抵禦解放軍飛彈攻擊能力,並將海軍部隊轉移至更小、更易生存的船艦併發展成本更低的戰機,也同時協助台灣採取相似的不對稱作戰戰略(asymetrical warfare),購買並熟練更簡便且殺傷力強大的武器。

美國會介入嗎?

解放軍登陸演習
解放軍登陸演習

此次兵推報告,將美國是否介入台海戰爭的燙手議題再次凸顯。坎西恩已經強調,這份報告並不是主張或推論美國一定會參戰。但報告認為,美國應該加強與台灣甚至日本的軍事合作,將嚇阻戰術極大化,維繫和平。

美國五角大廈前台灣科科長胡振東(Tony Hu)則告訴BBC說,此報告的重要意義之一在於向北京發出警示信息:發動戰爭會帶來如何嚴重的後果是兩岸人民的重大傷亡。

台裔背景的胡振東向記者解釋,報告實質內容也許能傳達到解放軍高層,思考戰爭的嚴重性。

「我判斷,思考在台灣在全球民主的重要性,若北京發動入侵,美國不可能不介入。我個人認為,過去美方戰略模糊的兩岸戰略或已不再適用。戰略清晰比較能嚇阻北京發動戰爭。」胡振東強調。

前美國在台協會處長楊甦棣則認為, 如果中國不顧一切地對台灣發動攻擊,美國及其最親密的盟友將作出軍事反應。

楊甦棣強調, 中國有強大的地理優勢,離台灣只有90英里,但美國軍隊駐扎在整個亞太地區,也有盟友可能會介入戰事。「 例如,日本在最近幾個月裏在這種可能性上更具有前瞻性,澳大利亞也是如此。」

黃恩浩則告訴BBC,所謂軍事上的兵棋推演所設定的參數都有限,因為他們是在呈現「最終的結果」也就是「最壞的情況」,以方便讓決策者(美日台)做參考。兵推並非實戰,所以僅具參考與警惕效果。

台灣的軍事局限

解放軍在福建演習。
解放軍在福建演習。

除了美國因素之外,此報告兩位撰寫人都強調,台灣本身的軍事凖備對於維繫和平是關鍵。台灣軍力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坎西恩對BBC表示,報告對台灣來說最重要的信息是,「如果想避免一場即使獲勝也會造成人道主義災難的戰爭,他們必須增加對地面部隊和不對稱反艦系統的投資。購買昂貴的戰鬥機和大型艦艇對於確保持續的和平是適得其反的。」

另一位報告的主要撰寫者,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國際研究中心何理凱(Eric Heginbotham)教授,則向BBC中文強調稱,目前蔡政府決定恢復義務役便是個很好的開始,但他認為台灣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包括凖備一支更可靠的後備部隊。

何理凱告訴記者,若台灣能建立可靠的地面防禦系統,那麼美國的介入該能夠摧毀入侵的艦隊,擊敗入侵者。「如果地面防禦崩潰,那麼美國的干預再多也無濟於事。」

有關戰略模糊是否仍是一項靈活且有效的政策,何理凱回應稱: 「但是,當今最大的不確定性在於台灣是否願意承擔必要的負擔,以使得威懾的力量令人信服。台灣真的需要把烏克蘭被入侵視為警鐘,並對軍事防禦做出額外的且必要的調整。 」

台灣各界聲音

目前為止,兩岸政府都沒有針對此次智庫兵推作出回應。但台灣各界對此已有反應。

台灣立法委員賴士葆1月8日引這份智庫報告質詢閣員稱蔡英文「刺激大陸換取選票」手段已然潰敗。賴士葆認為,台灣該以以「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的思維與北京展開有意義的和平對話,才能避戰。

前美國國防部官員,來自台灣國民黨高階將領家庭的胡振東則告訴BBC,他相信國民黨與民進黨兩黨維繫兩岸和平的目標一致,只是做法不同。他認為,兩黨都必須認識到台灣要先能強壯,有震攝北京發動戰爭的能力,才能避戰。

台灣「國家安全研究院」副研究員舒孝煌則告訴BBC,其實報告內容應在暗示,美國或是台灣,應該要做好凖備。「台灣民間社會或許有一股戰爭不會來臨的氣氛,但國安或軍政高層不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