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父吵架被留在西班牙 他花38年回家還差最後一哩路

50歲的移民署台東服務站專員陳允萍，請了長假，準備代表台灣民眾黨投入台東縣區域立委選舉，在辦公室收拾物品時，他的同事將電話拿給了他，因為遇到了一件連當事人都說不清楚要辦什麼的案子。打電話的，是阿美族原住民陳秀蘭。陳允萍回憶：「我聽了之後，我就在想，她是在講什麼故事嗎？什麼38年辦不好？有一點點奇怪。」

38年前，陳秀蘭的二哥陳炯明17歲，跟著父親上了遠洋漁船，因為吵架，父親一氣之下，拿走陳炯明的證件，將他丟在西班牙加那利群島的蘭薩羅特島首府阿雷西非城。這個地方，是已故作家三毛與丈夫荷西的故居。

陳炯明滯留西班牙，先是流浪街頭，原本打算打工賺錢再回台灣，但沒有證件，只好在一家餐廳當廚師，後與當地的西班牙人結婚，生了7個孩子。餐廳老闆曾想幫陳炯明辦中國護照，但陳炯明怕拿了中國護照就回不了台灣，不敢辦，之後存錢透過老婆的姊夫牽線，花了許多冤枉錢委託仲介，卻一直無法取得身分證件，也因此無法回台灣。

3年前，陳炯明巧遇一位太麻里同鄉，口述家中住址與家人姓名，幾經輾轉，終於與妹妹陳秀蘭聯絡上，才知道父母都已過世，父親曾為了尋找他，多次到西班牙卻找不到，而老家也因為一次失火消失了。陳炯明渴望回台灣探親，便寄了一份西班牙文件，希望陳秀蘭能幫忙。

陳允萍說，「他（陳炯明）無法回台灣，因為西班牙當地的居留權如果沒辦好，他一來台灣就回不去西班牙了。這種困境大致上沒人知道，我常處理逾期的問題，合法、非法的，我知道他需要什麼。」陳允萍曾任外事警員、外事巡官，在內政部入出國及移民署台東服務站擔任專員，擁有27年的公務經驗，處理過許多新移民家暴案件、外籍勞工申訴案件及涉外案件，並且是「台灣司法通譯協會」創辦人。

多年的經驗與人脈，讓陳允萍很快解讀這份西班牙文件。「你要在一個地方辦一個合法居留，必須先證明他在原本的母國沒有犯罪紀錄，另外一個是出生證明，陳秀蘭拿西班牙的公證書去問來問去，沒有人看得懂西班牙文，她只懂得說哥哥想回來，但拿那份文件給公務員看，沒人看得懂。」

陳炯明2年前已取得西班牙護照，要回台灣探親，必須先取得台灣良民證，才能申請西班牙居留權。說穿了，是很單純的文件申辦事務。陳允萍於是寫SOP給陳秀蘭，但陳秀蘭才到警局辦良民證就被刁難，又打電話向他求援。

陳允萍說：「我以前在外事課，專門辦這個事，我去幫忙申請辦良民證的時候，我以前的同事搞不清楚他的工作我做過。那天我就去吐他的槽，你說要的文件是什麼？你們有沒有標準作業流程給我們看？他拿出來我就吐槽，你剛剛講要拿出來的東西，這上面沒有，他就惦惦了，趕快幫我辦一辦，你看他都會刁難我，難道不會刁難民眾嗎？」

陳允萍以同理心思考這件事：「其實不是這樣辦一辦寄過去就好，因為中文文件，要翻成西班牙文，還要作公證，麻煩一點的話還要到外交部作驗證。」他擔憂這一拖，陳秀蘭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辦妥，便從文件翻譯、公證，再到文件寄出，全都幫忙到底。「要寄過去，陳秀蘭也不會，我就跑去問有什麼方式能寄到西班牙群島，郵局說沒有辦法寄快捷到那個島，必須先寄到馬德里再轉，這樣一寄可能要花上2個月，陳炯明寄給陳秀蘭的文件中有住址，我打去問DHL，說可以寄，這當中一波三折。」

去年12月，陳炯明收到了陳允萍寄出的文件，今年一月開始申請西班牙的居留權，回家的路，或許已經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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