莓煩惱／楊麗娜

楊麗娜

“薄薄的嘴唇在笑，長長的眼睛在笑，淺淺的酒窩也在笑。

小桃心裏藏著好事兒呀！”菲姐單手托腮，若有所思地望著小桃，眼神泛著獵奇的漣漪。

“猜對咯！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我約了一位重要的朋友！”小桃故弄玄虛，語氣裏彌漫著神秘的情調。

“年輕真好，永遠熱愛生活！”突如其來的失落感在菲姐蹙起的眉間稍作停留後，又轉瞬即逝。菲姐埋起頭來，繼續努力工作。

出了辦公樓，陽光在浮沉中跳躍，映照在臉上有種酥酥的感覺。快！快！快！小桃推著自行車，邊嘀咕邊邁著碎快的步伐，疾速逃過門衛崗亭。雖然張師傅認真負責，愛崗敬業，熱情洋溢的工作態度獲得一致好評，可小桃心裏總有個解不開的疙瘩。

“籲！”確保穩妥後，小桃如釋重負似的松了口氣。她騎上自行車，沿著滿是法國梧桐的街道前行。趁微風不燥，陽光正好，去見想見的人。春天，真是個美妙的季節呀！掠過臉頰的，溫暖的，美妙的，吹面不寒的風，惹得小桃心花怒放。

途徑水果市場，小桃跳下自行車，準備選購些可口可心的水果作為見面禮。望著琳琅滿目，品種繁多的水果，小桃竟犯起了難。經過一番實地考察，小桃發現草莓是當下最熱銷的水果。況且，一顆顆水靈靈紅彤彤，宛若愛心形狀的草莓，也非常符合小桃此刻的心情。

反季節草莓，是果農們在溫室環境下精心培育出來的。想必價格自然不菲吧！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小桃怎會忘記，讀高二時，是恩師把她從父母離異，家庭破碎的泥淖中解救出來，給予她無私的關愛和嘔心的教導。小桃覺得，世界上任何事物，在她對恩師的情愫面前都略顯遜色。

既然是主角，故而水果市場上隨處可見售賣草莓的攤販。小桃將自行車停靠在一位老奶奶面前，或許老奶奶在眾多攤販中更需要這筆微不足道的交易。

“姑娘，來嘗嘗，保甜！”老奶奶熱情地招待小姚。

“謝謝。”小桃接過草莓，放進嘴巴輕咬一口，不算很甜，但也不差。

趁著小桃品嘗草莓的功夫，老奶奶化身金牌銷售員，使勁兒讚美她的草莓，有種勢必要做成這筆交易的架勢。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情有可原嘛！可老奶奶的草莓味與小桃的期望值確實有些差距。不過，來都來了，嘗都嘗了，再中途放棄，老奶奶心裏多少會有些失望吧！

“來兩斤吧！”小桃說服自己。

“好嘞！”老奶奶喜上眉梢，認認真真為小桃揀選草莓，態度和藹可親。使小桃感覺，剛才的決定，並沒有特別的勉為其難。

“姑娘，三斤行嗎？”老奶奶的目光裏，閃爍著懇求的意思。

“三斤？”小桃面露難色，而且她厭惡這種“強買強賣”的行為。

“兩斤就兩斤，我再摘掉一斤。姑娘，咱家草莓好吃，回頭再來呀！”老奶奶見小桃拿不定主意，便妥協道。

“三斤就三斤吧！”嗐，人生苦短，生活不易。小桃想，都互相理解互相體諒吧！

“姑娘，來來來，我幫你！”付完款後，老奶奶殷殷勤勤地把草莓放進小桃自行車的籃子裏。老奶奶低矮的姿態，令小桃動容，憐憫之意油然而生。

來來回回，同樣的道路，卻是不同的心情。小桃騎著自行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她覺得路邊的花花草草也不可愛了，天邊的落日晚霞也不溫柔了，就連空氣與風的味道也不甜美了。

“叮咚！”有消息進來，小桃停下自行車打開手機。

“吃飯的時候看你心不在焉的，是遇到麻煩了嗎？需要我幫忙嗎？”消息是恩師發來的。原來，小桃的心事都掛在臉上了。

小桃確實有心事，根源正是那三斤草莓。當她在恩師樓下，提著草莓準備上樓時，心裏咯噔一下，草莓的重量絕對不夠三斤，且遠遠不夠。在小桃的人生信條中，允許天平的誤差，卻不允許天平的失衡。

小桃繼續騎上自行車，此時那個無關大局，卻讓人心存芥蒂的瞬間再次閃現在小桃的腦海。初冬時節，小桃不經意撞見門衛張師傅，拎著一個小小的袋子，神色緊張地從庫房裏出來。從此，小桃再也不願直視張師傅那對飽經風霜的眸子。

小桃又想到她平日裏對學生們的寄語和期望，要信以立志，信以守身，信以處世，信以待人。，就這樣小桃邊想邊走，越想越氣。再次途徑水果市場，小桃決定推著自行車去找老老太太理論。真是一個可悲的可憐的可恨的老太太，雖說我們年輕人對稱上的斤兩沒有概念，可我知道兩瓶礦泉水與三瓶礦泉水的差別，老太太居然光天化日，明目張膽，花言巧語的欺詐消費者。小桃在心裏反復編輯著理論時候的說辭。

一輛貨車呼嘯駛過，小桃與老太太的距離僅一條馬路之隔。小桃暫停下來，愣愣的望著馬路對面的老太太。老太太同樣熱情地招待著新顧客。她的淩亂的白髮，佝僂的身體，行將枯草般，飄搖在欣欣向榮的春天。

小桃掏出手機，想請教恩師，這堂課該怎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