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襲擊案：槍擊與恐慌下的音樂廳大屠殺

降半旗、取消公眾活動、電視台更新節目表……俄羅斯為當地時間周五傍晚莫斯科襲擊案中喪生的133名死者舉行哀悼日。

稍早前，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Vladimir Putin）表示，在莫斯科近郊一家音樂廳發動致命襲擊的四名槍手已全部被捕。俄羅斯當局稱，共有11人被拘留，四名槍手在前往烏克蘭途中被抓獲。伊斯蘭國（IS）組織自稱為此次襲擊的幕後主使。

襲擊者衝進建築物，無差別射擊並點燃了建築物，造成至少 133 人死亡，140 多人受傷。

周六，伊斯蘭國（IS）組織在自己Telegram頻道張貼了四名蒙面男子的照片，他們聲稱參與了襲擊。俄羅斯沒有對其說法發表評論。

該組織隨後公布了非常清楚的襲擊過程視頻。BBC已核實這段視頻的真實性，畫面中一名槍手向多人開火。BBC將不會播放這段視頻。

普京在電視講話中譴責了這起俄羅斯近20年來最嚴重的屠殺事件，稱其為「野蠻的恐怖主義行為」，並重申了俄羅斯安全部門早些時候提出的襲擊者曾試圖逃往烏克蘭的說法。

基輔方面駁斥了關於烏克蘭在某種程度上參與了此次襲擊的說法，稱其「荒謬」。

烏克蘭軍事情報局發言人安德烈·尤索夫（Andriy Yusov）對BBC說：「如果說嫌疑人正前往烏克蘭，那就意味著他們是愚蠢的或有自殺傾向的。」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指責普京試圖將此次襲擊「歸咎於」烏克蘭。他在夜間講話中說：「這個一無是處的普京，不與俄羅斯公民打交道，不向他們講話，而是沉默了一天——想著如何把這一切歸咎於烏克蘭。」

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表示，本月早些時候該機構曾警告可能會有針對莫斯科的 「大型集會」（包括音樂會）的潛在襲擊。克里姆林宮當時斥之為「宣傳」和華盛頓干涉俄羅斯近期選舉的企圖。

周六，白宮譴責這次「令人髮指」的襲擊，並將伊斯蘭國描述為「必須在各地被擊敗的共同恐怖敵人」。

BBC記者保羅·柯爾比（Paul Kirby）還原了這次襲擊的細節。請注意，本文中的一些細節和畫面可能讓人不安。

八點不到，克羅庫斯（Crocus）市政廳的禮堂裏就坐滿了人，因為周五晚上老牌搖滾樂隊「野餐」（Picnic）要在這裏舉行一場搖滾音樂會。

攝影師戴夫·普裏莫夫（Dave Primov）說：「一些穿著棕色衣服的人，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恐怖分子、軍人還是其他什麼人——闖入禮堂，開始用突擊步槍向人們射擊。」

槍手剛剛走過劇院外的大廳，就開始隨意開槍，打死打傷正在走進劇院的公眾。

音樂會售出了約6200張門票，但入口外的安保人員很快就消失了。四名警衛中的一名說，他的同事躲在一塊廣告板後面：「那些襲擊者從離我們10米遠的地方經過——他們開始向一樓的人隨意亂射。」

沒有人知道有多少襲擊者。但從樓上拍攝的畫面顯示，四名男子在米色大理石瓷磚地板上分開行走，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有幾米。

領頭的襲擊者近距離瞄凖了擠在窗戶邊的人們。他們成為這場俄羅斯多年以來針對平民發動的最致命襲擊的首批受害者。

許多死傷者來自克拉斯諾戈爾斯克（Krasnogorsk）、希姆基（Khimki）和莫斯科西北邊緣附近的其它城鎮。

第二名襲擊者隨後加入，第三名襲擊者背著一個背包平靜地跟在後面。第四個人把武器遞給他，然後他們穿過無人看守的金屬探測器，走向禮堂。

一名婦女當時正帶著11歲的女兒在入口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買冰淇淋，他們聽到響聲，有人大喊「趴下」。

她告訴BBC俄語記者：「我們衝到孩子身邊，躺下，開始用桌椅搭起障礙，幾個受傷的人向我們跑來。」

劇院內，音樂會幾分鐘後就要開始，一些人認為噪音可能是演出的一部分。

索菲科·克維裏卡什維利（Sofiko Kvirikashvili）最初以為是「某種無休止的爆竹聲——我在大廳裏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第三次，我發現大廳裏的每個人都開始四散奔逃」。

攝影師戴夫·普裏莫夫（Dave Primov）說，現場一片擁擠和恐慌。劇院裏的一些人試圖趴在座位之間，但隨著有幾名槍手在座位裏開火，這幾乎起不到什麼保護作用。

那些能走向舞台的觀眾都往舞台去了。其他人試圖尋找更高處的出口，卻發現有些門是鎖著的。目擊者說，現場有老人和兒童，他們都遭到無差別射擊。

一名婦女當時在一個較高的地方，她跑向舞台，看到一名男子在台下開槍： 「我們跑到幕布後面，一名穿著制服的克羅庫斯禮堂的員工告訴我們快跑，我們就跑到停車場，沒有穿任何冬裝。」

瑪格麗塔·布諾娃（Margarita Bunova）剛拿到觀劇鏡凖備看演出，就聽到了她以為是鞭炮聲的聲音，隨後變成了急促的爆裂聲，她和丈夫辨認出那是槍聲。

「有人說快跑下樓，然後一片漆黑......我們出來的時候還能聽到身後傳來陣陣槍聲。」

貴賓包廂裏的一名男子講述了他和其他人如何在包廂裏架起障礙物，卻發現劇院裏濃煙滾滾。

另一名男子維塔利（Vitaly）從陽台上看到了襲擊的發生： 「他們扔了一些汽油彈，所有東西都燃燒起來。」

無論槍手扔出的是汽油彈還是其它燃燒裝置，火勢都在迅速蔓延。

由於襲擊者在開槍，消防員無法靠近大樓。火勢很快蔓延到屋頂，整個克拉斯諾戈爾斯克（Krasnogorsk）的天際線都能看到火光。部分屋頂坍塌，火勢蔓延到大樓前部，頂部兩層被燒燬。

禮堂裏的許多人從門廳逃出。一段畫面感很強的視頻顯示，人們衝下扶梯，經過兩具被沙發支撐著的屍體。

另一段視頻顯示，人們在逃離時，周圍迴蕩著噼噼啪啪的槍聲。他們逃到了相對安全的大樓後面，有些人蜷縮著坐在那裏，有些人則相互攙扶著穿過走廊。

監控視頻顯示舞台前方一片混亂。大樓內沒有任何俄羅斯警察或特種部隊的蹤跡。

倖存者們爬過樓梯，逃到克洛庫斯市政廳的後門。有人看到，一名男子正在乾嘔，其他人則打電話給親人，然後那名男子走開了。

伊娃是一名舞蹈團助理，當襲擊者衝進禮堂時，她正在後台。「我們當時在化妝間，一群人從我們身邊衝過。我們聽到走廊裏有嘈雜聲，還有人在跑；我們拿起外套，跟著人群跑了。」

最初，「野餐」（Picnic）樂隊的所有成員都被宣佈安然無恙，但後來有未經證實的報道稱其中一名樂手下落不明。

隨著死亡人數超過100，受傷人數超過200 ，大屠殺的規模和濫殺無辜的性質在禮堂內外變得越來越清晰。第一份官方傷亡名單顯示，年齡最大的受害者70多歲，死傷者中還有兒童。

與俄羅斯安全機構有關的社交媒體上出現了一張白色雷諾汽車的照片，車上有兩名乘客。

伊斯蘭聖戰組織「伊斯蘭國」在一份簡短聲明中稱自己是這次襲擊的幕後指揮，但沒有具體說明是哪個附屬分支。這與美國情報部門的說法不謀而合，情報顯示伊斯蘭國想要襲擊俄羅斯。兩周前，美國曾警告說可能有針對莫斯科「大型集會」的襲擊，但俄羅斯官員抱怨情報缺乏具體細節。

烏克蘭很快否認參與其中，堅稱自己的攻擊僅限於戰場。

但俄羅斯聯邦安全局（FSB ）聲稱，兇手試圖穿越俄羅斯進入烏克蘭，並在那裏有「相關聯繫人」。俄聯邦安全局表示，已有多人被拘留，其中包括四名涉嫌襲擊者。

瑪格麗塔·布諾娃（Margarita Bunova）和丈夫帕維爾（Pavel）說，他們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擁抱自己的孩子。

直到當地時間周六下午，總統普京才向俄羅斯公眾發表講話，談到了整個民族的悲痛。

他將兇手與二戰時期的納粹相提並論，並表示任何人都不能破壞俄羅斯的團結。他補充說，周日將是全國哀悼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