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筱穎觀點》世界第一的驕傲?墮胎入憲72議員反對法國總統貶低憲法

在墮胎合法化半個世紀後,法國在4日成為全世界第一個明確將墮胎自由納入憲法的國家。   圖 : 翻攝自法國國會網站
在墮胎合法化半個世紀後,法國在4日成為全世界第一個明確將墮胎自由納入憲法的國家。 圖 : 翻攝自法國國會網站

[Newtalk新聞] 在墮胎合法化半個世紀後,法國在4日成為全世界第一個明確將墮胎自由納入憲法的國家。雖然法國總統馬克宏表示,這是「法蘭西的驕傲」,向全世界傳遞了一個「具有普世意義的信息」,但是,72名議員反對也是針對馬克宏,認為他以選舉為目的,進行貶低憲法的舉動。

法國早在1975年已施行墮胎合法化,法國總理總理阿塔勒(Gabriel Attal)在「向所有女性傳遞一個訊息:妳的身體屬於妳自己,沒有人可以替妳決定」的演說時就指出:「我們有機會改變歷史,讓韋伊(Simone Veil)感到自豪。」也就是韋伊在1975年擔任衛生部長時,支持了法國墮胎合法化的法案。

自此墮胎合法化的相關法令修改過9次,每一次都是為了擴增權利,而法國憲法委員會也從未質疑過有關墮胎的相關法令,甚至在2001年的裁決中,認定墮胎權符合1789年《人權宣言》訂定的自由權。根據2020年的國會報告,自2001年以來,法國平均四分之一的懷孕因墮胎而終止。

2022年,法國還將墮胎合法的時間從懷孕12週延長至14週。14週以上則有條件限制,須在危及母體、嬰兒出現嚴重缺陷、且具備2位專業醫師同意之下才能進行。

所以,反對派的主要關注在於政治因素,認為此舉是貶低憲法的行為,畢竟,許多司法專業人士都認為,法國早已在憲法層級保障了女性墮胎權,沒有必要勞師動眾寫入憲法,因為墮胎權在法國本身並沒有受到威脅。

反對增憲的參議員並非反墮胎,也表示,修憲本身並無錯誤,但是,就法律而言,「沒有必要」,「這並非一件現在必須要做的事」。

法國總統府也承認,本次修憲更多只是「具有象徵意義」,儘管「這個重要象徵,是一種奮戰,在國際性討論中也具有重要價值」。

反對者因此批評馬克宏是以選舉為目的,藉此議題吸引左派選民,並藉墮胎權入憲議題加強個人政治聲望。隨著6月歐洲大選臨近,馬克宏希望通過墮胎權入憲,能將其政黨與其主要對手極右派勒彭的國民聯盟(RN)之間拉開明顯距離,他的策略是,如果一向反對墮胎的保守右派共和黨(KLR)和極右派在這個法案中持反對改革的立場,就很容易被視為反動分子。

畢竟法國約6至7成人口為天主教徒,右派共和黨和國民聯盟黨更多代表保守的天主教勢力,雖實施嚴格的政教分離與世俗主義政策,但仍有為數不多的反墮胎人士集會抗議,法國天主教家庭協會主席莫里尼耶(Pascale Moriniere)就表示,法國將墮胎自由寫入憲法,是「女性的失敗,女性生孩子的願望沒有得到尊重,這是家庭政策方面可採取幫助女性迎接孩子的一切措施的失敗,這對所有這些人來說都是一場失敗,當然對所有那些無法出生的孩子來說,也是一場失敗」。梵蒂岡也重申反對墮胎的立場,「沒有人有權奪去任何人的性命......在當前的歷史階段,所有政府與所有宗教傳統都在盡全力,優先保障人類性命。」

不過,在這項增憲案中,法國選擇的入憲文本是「墮胎的自由」,而不是「墮胎的權利」,採用「保障自由」的立場,是因為墮胎的「權利」將迫使國家為墮胎提供必要的措施。墮胎是受議會法律監督的「受保障的自由」,使得醫療界可以繼續維持韋伊法(Loi Veil)所給予的「良知條款」,也就是醫療人士可出於「良知」,拒絕為患者實踐墮胎的訴求,而前提是須將提出訴求的患者迅速介紹到其他的醫護處。

「墮胎的自由」雖被納入憲法,允許女性掌控自己的命運,但在法國,終止意外懷孕的可能性仍然不平等。

法國墮胎數量在過去二十年中維持相對穩定的數量,每年約為23萬例,並在2022年達到23.43萬例的高峰。只是,不同地區的墮胎數量差異很大,法國研究調查評估和統計局(Drees)的最新數據顯示,15至49歲婦女的墮胎率,從羅亞爾河大區的每千人11.6例到普羅旺斯-阿爾卑斯-蔚藍海岸大區的每千人22.6例不等。

法國計劃生育組織幾年來一直在警告,要正視「一些婦女被迫到自己所在地區以外的其他地區進行墮胎」的現象,這符合了國家人口研究所(INED)研究員馬祖伊(Magali Mazuy)的觀察,她指出,「要求墮胎或尋找墮胎醫生的人不會遇到同樣的專業人士和同樣的地方文化。」

但法國將墮胎自由入憲,已屬世界首例。歐洲議會性權利論壇執行主任達塔(Neil Datta)認為,法國的這個舉措具「非常強烈的象徵」,它「可以對墮胎立法的完善起到一定的推動作用,就像美國最高法院推翻「羅素韋德案」中作出的墮胎合法化裁決那樣,給全世界所有反墮胎者提供了動力」。

自從2022年美國最高法院推翻「羅素韋德案」與「計畫生育聯盟訴凱西案」,不再以憲法層級保障婦女終止孕期的自主權,重新賦予各州通過自己的墮胎立法選擇權,之後約有十個州禁止墮胎,其他州則限制墮胎,許多州的婦女現在都失去了墮胎權。美國的決議振奮了全球反墮胎陣營,歐洲多國都將墮胎合法化爭議重新提上檯面討論,極右派政黨更因此得以擴大影響力。

法國擔心未來也會出現限制墮胎的政府,廢除墮胎權相關法案,因此在美國的裁決後,就致力於防止法國出現類似倒退的法律保障,要將墮胎權寫進憲法中,一旦婦女墮胎自由入憲,未來立法機構如果企圖取消婦女的這項權利,則會因存在違憲問題而變得極為困難。在新增條文的介紹中就明白寫著,受到美國反墮胎的情勢影響。

介紹文中還指出,「很不幸,這不是單一事件。在很多國家、甚至是歐洲,近來都有許多意見,不惜一切要阻擋女性墮胎的自由。」2020 年,天主教傳統國家波蘭的憲法法院支持民粹民族主義政府,宣布因胎兒畸形而墮胎的行為「違憲」,導致該國幾乎全面禁止墮胎。

法國社會積極考慮以憲法保障女性選擇墮胎的自由,在民調上也顯示,超過85%民眾認可修憲。法國「女性基金會」項目負責人史利馬尼(Laura Slimani)解釋,「美國發生的事情讓我們意識到,將墮胎寫入憲法很有必要,因為美國關於墮胎的決定讓女人的權利可以被剝奪的事實具象化,沒有什麼是永遠被給予的。」

2022年不屈法國黨通過議會提出「墮胎權入憲」。2022年11月在國民議會投票通過後,2023年2月又在參議院更改為「墮胎自由入憲」。2023年3月8日國際婦女節,馬克宏承諾提出修憲法案。

國民議會議長布勞恩-皮維(Yael Braun-Pivet)在兩會投票決定將女性墮胎自由寫入憲法後表示,「這是我們能邁出的重要一步,這一步將寫入史冊。」勒彭則強調,說這是歷史性的一步有點誇張,因為沒有人會將法國的墮胎權置於危險之中。馬克宏則興致勃勃地宣布,3月8日國際婦女節當天將舉行法國歷史上首次「入憲儀式」,開放民眾參加,慶祝最新的自由保障寫進憲法。恭賀修憲成功,艾菲爾鐵塔也點亮了慶祝燈號,「我的身體我作主」和「墮胎自由入憲」的燈光字樣持續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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