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詩萍／老男孩•小日子part2之三

<我們注定有自己時代的烙印>

突然，路燈就亮了。

廣播裡，跳出 ，Don Mclean的歌。間歇的空檔，主持人說很多年輕人大概沒聽過這首歌。也不知道，誰，是唐麥克林了吧？他說，不知道的，請去滑手機。這可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歌手啊~

是啊~

我彷彿回答主持人似的。他可是了不起的歌手啊~

<美國派>， ，一九六零年代，越戰反戰示威嗑藥嬉皮反文化，混亂的時代，卻也開啟了影響直到21世紀的新世代之路。Apple智慧型手機的同義語，史蒂夫•賈伯斯就是那年代出身的嬉皮。

唐麥克林的<美國派>，在七零年代初，以這首歌歸納了一個時代。我要到七零年代中後期，才聽到這首歌。已經是大學生了。

我回神時，歌曲已經換了好幾首了。我降低廣告的音量。長笛優美的樂音，透過車窗，斷續飄進。

女兒這周的長笛家教，改在週日傍晚。她上課，我停好車，在附近逛了逛。半小時後，回車上，翻翻書。翻著，翻著，唐麥克林便唱起 了。

路燈，突然亮了。我在70年代，2020之間，時空快速跳躍。

送女兒上長笛課的路上，買了一份地瓜薯條，兩支炸雞腿，讓她墊肚子。本來擔心女兒嘴刁，沒想到，她吃的津津有味。她問，哪裡買的。我告訴她，離補習班不遠。是老店，爸爸唸大學時好像就開店了。

女兒掐指，一絲一絲的，撕下雞腿肉。聽我提到大學時，眼睛瞪很大，嘴當然沒停下來。

我回瞪她，怎麼，爸爸是生來就這麼老嗎？

女兒笑了。真美。抿嘴，眼角慧黠。我對她說，其實算算，爸唸大學時，比妳現在也大不了幾歲啊~十八十九二十，跟女兒現在的十五歲，是沒差幾歲啊~女兒笑了，真的耶！

天啊，當年十八九歲的我，聽著唐麥克林的歌曲，搖頭晃腦。怎能想到，有一天，我會在女兒十五歲時，在一個等她下課的週日晚上，再度聽到唐麥克林的歌曲呢！而此刻，我已經是花甲美魔男了！

越戰的年代遠去了。賈伯斯也遺憾的離去了。那個年代那個世代，跟我二十一世紀的女兒，僅有的連繫是，女兒用Apple手機、蘋果電腦，比她老爸用得好，更先進。

他老爸也跟那個年代告別很久了。除了朋友出書，提到那個年代的「聲音與忿怒」。除了那個年代他知識上的不少啟蒙教授，都陸續告別人生，寄他訃聞。除了他與妻子鬥嘴時，她會提醒他，不要忘記，那年代她才剛出生不久！

是啊，彷彿是注定。他女兒的十五歲，是韓流打遍亞洲無敵手的時代。是女兒兩隻手掌，指尖快速在鍵盤上移動轉換，網路是世界的時代。我們都注定有自己時代的烙印。烙在心底。烙在靈魂最深處。

偶爾，一首歌，一段文字，一個昔日喧譁的人影，浮現時，我們便知道我們是哪個時代的哪顆靈魂了。

你聽到長笛聲停了。沒錯。是停了。你可以猜想，女兒把長笛一一拆卸，用擦布抹拭。再一一組合，放回提盒裡。她會跟老師道聲謝謝。長手長腳的，步出老師家。搭了電梯。望著燈號，一層一層下降。她走出大樓。走向你。

她很乖。戴了口罩。提著長笛，踩著屬於她的21世紀2020的步伐，向她剛剛在回憶上世紀七零年代的老爸，輕盈走來。

And I love you 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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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為知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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