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奕》妻子外婆的九十七歲生日

【愛傳媒藺奕專欄】星雲法師圓寂的這一天，是妻的外婆生日，同樣九十七歲。

那會兒概約是午間，陽光低劑量的從窗外拉進來。

我們端著在家準備好的新衣和年菜，等著外婆做完禮拜。

這位慈祥優雅的婦人，出生香港大戶人家，虔誠，無論寒暑、陰晴、忙閒、吉凶，每日禱告，從不中輟。

這一天的養生村，二月壽星聚會剛好安排在她生日當天，總共高達七十幾位，其中百歲人瑞壽星剛好姓「壽」，正所謂一花獨放不是春，萬紫千紅春滿園。

於是當鏡頭從左邊緩慢搖近，一個身高不過一米五的婦人，氣場突然驟升到一米八。

紅包上，我們也把「長命百歲」改了數字，更成「長命千歲」。

顧及老人家的牙口，我們準備了五柳枝石老魚、栗子南靖雞、蘆筍炒蝦仁、干貝櫻花蝦荷葉糯米飯、芋頭黑芝麻湯圓紅豆湯等。

因為防疫，我有大半年沒見了，吃飯時，許多新的故事，如春天的青草紛紛破土。

一如往常，總是跟她胡謅幾句廣東話、逗她。

突然她心明眼亮了起來，彷彿重返故鄉，之後又笑呵呵地數落我的粵語太不精進。

有些片刻，她的眼睛漠然地盯著某處，彷彿已預知某個結局。

那個鏡頭的停格似一幅靜物，女人的柔軟和感性都被漂洗乾淨，安靜的像油畫，那表情層層疊疊交錯著，隱隱殘留歲月刮刀的痕跡。

人到一定歲數，積累足夠的福澤，總有人千里迢迢來看你，悄悄告訴你哪裡的花開了。

年紀，真是個好東西。

今年妻也五十了，一樣。我們屈著膝蓋跪下磕頭拜年，領一個紅包象徵吉祥。

從這個視角，我仰望的，是一個無比剛毅的婦人。

她的眼神已經沒有風浪，就像軟泥一旦燒成陶瓷，就具備堅硬的性格，誰也不能隨便捏了。

妻把手機自拍的聲控，設定成粵語「恭喜發財」，讓一聲祝福凝固起來，願外婆平平安安，我們明年再來。

作者為文學奬得主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更多文章見作者臉書，經授權刊載。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