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奇摩新聞 蘇南觀點：如何以民主法治保障促轉會不淪落東廠？
促轉會9月17日聲明，前副主委張天欽及少數成員的失當言行，無法代表該會；從未以「東廠」自居，也絕不可能成為「東廠」，嚴守行政中立，不可能將轉型正義作為選舉手段。要符合法治(rule of law)嗎？要有民主正當性、必要性及合法性嗎？如何達成呢？
什麼是轉型正義(Transitional Justice,TJ)？ Teitel指出，TJ係指一個國家在進行民主轉型後處理正義的工程，目的可能是清算舊政府之不義，或補償舊政府時期的政治受害者。主要任務為處置加害者、賠償受害者與歷史記憶保存；目的是使受壓迫而分裂的社會得到和解，確保過去侵犯人權不再發生。
TJ自身之品性是甚麼呢？要非張天欽說的：「我們本來是南廠，現在變西廠，後來升格變東廠。」民主政治選舉下，得勝者往往會以「公平正義」，掌控公共權力和社會資源，謀求本身權利最大化！唐獎第3屆「法治獎」得主約瑟夫．拉茲（Joseph Raz）於 9月22日在台北說：新政府應思考追求TJ過程是否造成更大傷害？
要如何防免TJ的風險呢？去年底甫立法公布的《促進轉型正義條例》，立法目的係為促進轉型正義及落實「自由民主憲政」秩序，規劃推動威權統治時期，不法行為與結果的轉型正義事宜(第1條)。但該法或相關法律中並未對TJ作出規範，違反「法律明確性原則」！Raz說，法治最重要的功能就是限制政府立法與執法方式，以確保社會安定性與可預測性，讓人民找到實現自我的方法。
TJ容易在新興民主國家淪為政治口號及形成政治對立，例如在台灣常有反對者說，TJ是仇恨動員與撕裂社會的工具。各國民主轉型不同，Stacey將其分為輕易轉型（easy transition）及困難轉型（hard transition）。台灣政治現況較類似後者，下台者仍保有相當的權力，尤其是政黨力量及意識型態多元，加上目前經濟景氣低迷等。有風險要小心運作！最重要的是，要如何取得民眾的支持，也要有制衡機制(check and balances)。否則本非東廠的促轉會，執行上非無淪為東廠之風險！
聯合國定義TJ的五大要素：(1)調查真相、確定並起訴元凶，按國際法律精神與法條受罰，(2)確保獲知真相的權力，(3)賠償，(4)重整參與迫害組織與制度，(5)全國性討論與諮商，以促成和解。目前國際上的TJ類型主要有兩種：南非的和解型及德國的報復型，也有遺忘型！
曾訪台多次的首屆唐獎法治獎得主南非前大法官Albie Sachs 於18日在台北說，他對促轉會風波沒太多評論，南非的「真相與和解委員會」（TRC）的組成及運作等可供台灣參考。雖然TRC及成員是無法中立的，一定有立場，但很重要的是要「公正」（impartial）。TRC的主席屠圖及成員都具公信力與代表性，沒有政治色彩強的人。
東德解體後，1991年柏林法庭最終判決，將開槍射殺逃亡者的衛兵判3年半徒刑，且不予假釋。判決理由謂：作為守衛，不執行上級命令是有罪的，沒有選擇的權利。但作為一個心智健全的人，此時此刻，你有把槍口抬高一釐米的主權，那是你應主動承擔的良心義務。該判決阻止往後盲從者的藉口，避免沒法條可對加害者懲罰。德國波茨坦歷史研究中心主任、洪堡大學歷史教授薩布羅夫（Martin Sabrow）於今年3月中在台灣演講指出，德國二戰後經歷「去納粹化」及「去共產主義化」的兩次TJ。但德國的經驗與台灣的政治社會情況大相逕庭。
促轉會主委黃煌雄24日出席「紀念黃信介90誕辰音樂會」。（顏麟宇攝）
促轉會主委黃煌雄8月24日說，應該走向和解的「南非式」或追究責任的「德國式」，會不斷出現矛盾與挑戰，需有更深刻的社會對話。張前副主委8日曾點名，侯友宜是TJ最惡劣的例子，研擬制訂「除垢法」，追究威權統治時期檢警司法等人的加害者責任，遭批是衝著侯而來的！南非的TJ並未採除垢制度，要建立一個族群平等生存的國家；全面的除垢制度非無缺點。以東德為例，共產黨統治下，很多人是為了工作而入黨，但他在職務上卻盡力減輕共產黨對人民的壓迫。但張天欽在9月8日的幕僚會議痛批：「主委（黃煌雄）幫我們定調，我覺得很不爽，我絕對會把它翻案。」（推薦閱讀：公孫策專欄：侯友宜這下子金剛不壞了！）
筆者以為，促轉會的真正敵人是誰？不是群眾、也不是特定的人，違背正義的體制才是我們的仇敵。TJ須符合國際法庭或國內法所公認的法律原則，例如正當法律程序原則、比例原則、及平等原則等。要如何免於政黨清算鬥爭引發反彈的風險？民主法治才是放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溫柔式復仇」！中國正虎視眈眈望著台灣，應深思轉型正義的品性是什麼？各方手牽手一起對抗更大的挑戰？強韌的法治精神才是確保轉型正義成功的關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