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同叔專欄】以色列的加薩混亂戰略該另作選擇了

如果目標是破壞，那麼以色列在加薩走廊的軍事行動就取得了巨大成功。據哈馬斯管理的加薩衛生部稱，在哈馬斯於10 月7 日殺害1,100 多人之後兩個多月，以色列的空中和地面行動已經殺死了約20,000 名巴勒斯坦人，其中許多是兒童。加薩大部分地區已成為廢墟，聯合國估計該領土近 20% 的戰前建築已被摧毀。超過一半的加薩人正在經歷嚴重飢餓，失業率上升至85%，疾病正在蔓延。
丹尼爾·拜曼Daniel Byman發表在最新一期《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 的<以色列在加薩的混亂戰略：是時候做出艱難的選擇了>(Israel’s Muddled Strategy in Gaza: Time to Make Hard Choices)指出，但儘管有一些極端主義部長發表了聲明，以色列在加薩的目標比給巴勒斯坦人造成痛苦更廣泛、更具戰略性。12月12日，我抵達以色列，與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的同事和其他幾位專家一起進行為期一周的考察旅行。為了了解以色列的目標和戰略，我們採訪了以色列現任和前任軍事領導人、高級安全官員、外交官、政治家以及普通公民。受訪者講述了他們對 10 月 7 日的看法、當今的戰爭狀況以及國家的未來。
沒有侵略勢力可以驅逐，沒有領土可以征服，沒有獨裁者可以推翻
以色列在加薩的戰爭與許多其他衝突不同，因為它沒有單一的有限目標。沒有侵略勢力可以驅逐，沒有領土可以征服，沒有獨裁者可以推翻。儘管如此，兩個月後，一份或多或少清晰的目標清單正在出現。以色列尋求摧毀哈馬斯，捕獲或殺害其領導人，粉碎其軍事能力，並結束其在加薩的權力。它尋求釋放10月7日被綁架且仍然活著的人質以及遇難者的屍體。它希望防止再次發生攻擊，特別是伊朗在黎巴嫩的代理人真主黨的攻擊。它希望維持國際支持，特別是美國的支持，並維護近年來與阿拉伯國家的外交成果。它還尋求重建公眾在襲擊後失去的對安全機構的信任。
以色列的反應對局外人來說似乎令人困惑，但當考慮到這些相互競爭的目標時，它就更有意義了。每一項都有自己的指標和複雜性，有些甚至是互相直接衝突。到目前為止，以色列行動的結果好壞參半：以色列對哈馬斯的打擊很重，但在許多領域都不盡如人意，給加薩平民造成了毀滅性的傷亡，並在國際支持方面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以色列領導人常常試圖擁有一切。相反，他們需要做出艱難的選擇，優先考慮哪些目標，淡化哪些目標。
如果以色列試圖擁有一切，那麼它就有可能一無所有
由於維持美國的支持至關重要，以色列應該把重點放在打擊哈馬斯領導人上，而不是摧毀該組織更廣泛的軍事力量和基礎設施。應更加努力減少平民傷亡。它應該尋求威懾而不是消滅真主黨，即使在敵對行動結束以安撫以色列人民之後，仍應在加薩和黎巴嫩附近保留更多部隊。它應該更多地關注誰將取代加薩的哈馬斯，這需要支持巴勒斯坦權力機構和巴勒斯坦技術官僚。如果以色列試圖擁有一切，那麼它就有可能一無所有。
任何來到以色列的遊客都不會錯過每一次談話中瀰漫的痛苦、憤怒和不信任的感覺。當我詢問10月7日的情況時，「地震」這個詞一再出現。一名以色列安全官員宣稱，當天該國「發生了根本性的事情」。（為了鼓勵坦誠，我們同意不透露受訪者的身份。）以色列人認為，他們無法回到 10 月 7 日之前的世界，加薩邊境對面是充滿敵意且完好無損的哈馬斯。在他們看來，襲擊的殘酷性表明哈馬斯已經無可救藥，無法被威懾或遏制。
以色列人不再信任自己的安全機構
然而，問題不僅限於加薩。許多以色列人有理由將哈馬斯令人印象深刻的武器庫及其戰士的創新方法歸咎於伊朗。他們擔心伊朗在黎巴嫩的代理人真主黨也會攻擊以色列，利用其數量成倍增加的火箭武器庫和技術更熟練的戰士對以色列北部發動更具破壞性的攻擊。自10月7日以來，已有超過20萬以色列人逃離加薩和黎巴嫩附近地區。
同時，以色列人不再信任自己的安全機構。正如一位以色列安全官員所解釋的那樣，「10 月7 日之前，情報部門告訴該國，『我們了解哈馬斯'，而軍方則說，『我們可以對付哈馬斯。』」他補充說，這兩種說法都是錯的。以色列領導人現在很難向公眾保證下次軍事和情報部門將保證他們的安全。
為了重建公眾信心，以色列領導人誓言要徹底摧毀哈馬斯。襲擊發生幾天后，國防部長約阿夫·加蘭特發表了這樣的承諾。「我們將從地球上抹去哈馬斯、伊斯蘭國-加薩這個組織，」他說。“它將不復存在。” 但摧毀哈馬斯在實踐中可能意味著許多不同的事情。
即使對於最優秀的軍隊來說，城市戰也是一場噩夢
以色列當前軍事行動的重點是摧毀哈馬斯的軍事派別，該派系在10 月7 日之前擁有約25,000 至30,000 名成員。在我接受採訪時，大多數以色列官員估計其中7,000 名武裝分子已在戰爭中喪生。然而，這一數字很難核實，其中可能包括反擊入侵部隊但尚未正式加入哈馬斯軍事部門的巴勒斯坦人。武裝分子的數量似乎正在進一步減少：一些以色列官員告訴我，越來越多的人正在逃離或投降。
儘管以色列國防軍給哈馬斯造成了巨大傷亡，但該組織人數眾多且與民眾融為一體的能力使其難以根除，尤其是在不殺死大量巴勒斯坦平民的情況下。即使對於最優秀的軍隊來說，城市戰也是一場噩夢，以色列國防軍在當前的戰役中已經損失了 100 多名士兵。雪上加霜的是，哈馬斯將許多軍事資產部署在清真寺和學校等民用設施附近或內部。此外，加薩擁有龐大的隧道網絡，比以色列情報部門最初想像的還要廣泛，武裝分子可以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移動，領導人可以隱藏起來。哈馬斯在加薩也有著深厚的根基，與清真寺、醫院、學校和慈善機構有著數十年的聯繫，自 2007 年以來，哈馬斯一直是那裡的政府。該組織滲透到加薩的日常生活中：醫生、警察、垃圾收集者和教師都可能與哈馬斯有聯繫，因此很難根除該組織軍事部門以外的人員。
哈馬斯還擁有龐大的軍事基礎設施
當然，以色列無法殺死每一個哈馬斯戰士。但它也許能夠殺死足夠多的成員，尤其是領導人和退伍軍人，從而摧毀該組織的軍事能力。在這種勝利的願景中，哈馬斯的部隊將不再能夠有效地對以色列進行戰鬥和發動行動。如果加薩出現新政府，哈馬斯的殘餘勢力將更容易受到鎮壓，因為該政府的安全部隊將有很大的機會找到並鎮壓孤立的武裝分子組織。
哈馬斯還擁有龐大的軍事基礎設施。這不僅包括其隧道網絡，還包括火箭、飛彈、發射台和彈藥庫。這些資產無所不在：十多年來，哈馬斯一直在為以色列的入侵做準備。以色列入侵的部分目的是摧毀這些基礎設施，這反過來又需要轟炸或佔領加薩的大部分地區。沒有太多公開數據來量化這一進展，但可以透過哈馬斯火箭和飛彈襲擊的頻率和規模、哈馬斯戰士擁有的彈藥數量以及哈馬斯控制的領土來衡量——所有這些，根據就我採訪的官員而言，這一數字正在穩步縮小。其中一些觀察結果是外人可見的，而另一些則需要詳細的情報才能判斷。
衡量成功的另一個標準是哈馬斯的領導階層是否被摧毀
衡量成功的另一個標準是哈馬斯的領導階層是否被摧毀。以色列有著殺害恐怖分子領導人的悠久歷史，以色列官員已宣布計劃在戰爭結束後暗殺哈馬斯領導人。以色列總理本傑明·內塔尼亞胡 稱哈馬斯高級官員葉海亞·辛瓦爾是“行屍走肉”，甚至在10 月7 日之前，以色列軍隊就多次試圖殺死哈馬斯軍事領導人穆罕默德·德伊夫及其副手，馬爾萬·伊薩。以色列政府報告說，在目前的軍事行動中，它已經殺死了許多哈馬斯領導人，內塔尼亞胡聲稱哈馬斯營指揮官的一半已經死亡。
然而，就像摧毀哈馬斯的軍事基礎設施一樣，消除其領導層也很困難。據信德伊夫、伊薩和辛瓦爾藏在地下。顯然有更多的初級領導人被殺害，但至少其中一些將被其他有能力的領導人取代。由於摧毀基礎設施和殺死哈馬斯成員和領導人的難度很大，我採訪過的大多數以色列安全官員估計，還需要六到九個月的高強度軍事行動。
然而，即使現任領導人被殺，哈馬斯仍有大量替代者。自 1987 年哈馬斯成立以來，以色列經常殺害或監禁其高層領導人，但該組織一直存在。它擁有充足的下層領導人和龐大的支持網絡可供利用。也就是說，殺死辛瓦爾和德伊夫對以色列來說尤其具有政治價值，即使哈馬斯用同樣有能力和敵對的領導人取代了他們。兩人都已成為 10 月 7 日的象徵，如果他們被殺，以色列政府就可以更可信地宣稱勝利，即使他們的許多領導人倖存。
暴力抵抗讓生活變得更糟，哈馬斯的暴行付出代價
哈馬斯超越任何個人領導人，體現了一種更難以消除的意識形態。muqawama （即抵抗）背後的理念是，擊敗以色列（以及美國）的方法是透過持久的軍事力量，真主黨和伊朗也信奉這一信條。如果以色列摧毀了哈馬斯，但一個具有相同心態的強大新組織取而代之，以色列只會用一個敵人取代另一個敵人。過去，以色列幾乎消滅了個別巴勒斯坦恐怖組織，例如Al Saiqa，這是一個在20 世紀60 年代和1970 年代受到敘利亞支持的曾經強大的複興黨組織，其領導人祖海爾·莫森(Zuheir Mohsen) 於1979 年被以色列特工槍殺。削弱了其他組織，例如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陣線，這是一個左翼組織，因在1960 年代和1970 年代劫持飛機以及1987 年對以色列發動滑翔機襲擊而聞名。但潛在的恐怖分子只是加入了其他組織，包括哈馬斯。
抵抗意識形態在巴勒斯坦人中很流行，10 月 7 日更是如此。哈馬斯深深傷害了以色列，而許多因數十年佔領而蒙羞的巴勒斯坦人卻對以色列感到高興。以色列破壞性的軍事行動造成大量平民死亡，進一步激怒了巴勒斯坦人，而哈馬斯扣押人質則迫使以色列釋放一些被拘留的巴勒斯坦人，這是溫和派巴勒斯坦人過去的談判無法實現的目標。巴勒斯坦政策和調查研究中心在11月底和12月初進行的一項民意調查發現，西岸82%的巴勒斯坦人支持這次攻擊。最終，巴勒斯坦人可能會看到加薩的破壞並得出結論，暴力抵抗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更糟，民調顯示，加薩10月7日的支持率減少，這正在為哈馬斯的暴行付出代價。但到目前為止，對哈馬斯的支持度有所增加。
以色列沒有興趣成為加薩長期佔領者
摧毀哈馬斯的一個非常不同的方面是長期取代它作為加薩政府。必須有人來管理該地帶並阻止哈馬斯重新掌權，而以色列沒有興趣成為長期佔領者。然而，在這個問題上，進展甚微，如果說有什麼進展的話，那就是以色列的情況比10月7日更糟。沒有任何外部勢力願意充當以色列在加薩的警察部隊。
美國總統拜登呼籲「重振巴勒斯坦權力機構」來治理加薩。巴勒斯坦權力機構現在控制著約旦河西岸，並與以色列在安全問題上密切合作，但其領導層無能且不受歡迎。以色列在西岸的嚴厲政策和定居點的擴張逐漸削弱了巴勒斯坦權力機構的地位，而以色列對加薩的入侵則加劇了該組織的合法性問題，因為巴勒斯坦人欽佩哈馬斯的反抗行為，並將巴勒斯坦權力機構視為以色列佔領的共犯。“巴勒斯坦人沒有領導權，”一位受訪者尖刻地指出，儘管他補充說，“巴勒斯坦人必須控制加薩。” 如果巴勒斯坦權力機構負責加沙，巴勒斯坦人就會將其視為殘暴的以色列佔領者的婢女。如果沒有以色列的大力支持，巴勒斯坦權力機構的軍隊甚至會被哈馬斯的殘餘力量壓垮。
在以色列的每個地方，人質的臉都在海報上凝視著。他們在加薩的待遇以及釋放他們的需要在我的談話中不斷出現。10 月 7 日，哈馬斯劫持了大約 240 名人質，其中不到一半人質已獲釋。目前估計有 129 人仍在加沙，目前尚不清楚其中有多少人倖存。（以色列認為至少有 20 人死亡。）從心理層面來看，100 多名人質的存在對以色列來說是一個未癒合的傷口。在戰術層面上，它使以色列國防軍的行動變得複雜。
以色列國防軍的轟炸無疑又造成了更多的死亡
要了解以色列人遭受的創傷的​​嚴重程度，請考慮以色列過去如何處理人質事件。2011年，它用1000多名巴勒斯坦囚犯換取哈馬斯俘虜的一名以色列士兵吉拉德·沙利特。自10月7日以來，它已經釋放了大約240名囚犯，作為交換，哈馬斯釋放了10月7日被俘的100多名囚犯，其中包括23名泰國公民和一名菲律賓公民，以及許多雙重國籍。剩下的人質中有許多是處於戰鬥年齡的以色列年輕人，哈馬斯誓言要開高價釋放他們——這也是談判在最初釋放後破裂的部分原因。剩下的人質還包括以色列人認為遭到強暴或其他虐待的婦女，哈馬斯不願釋放她們，以免她們公開自己的虐待行為。使人質問題更複雜的是，剩下的人質中約有 30 名人質可能處於另一個恐怖組織巴勒斯坦伊斯蘭聖戰組織或加薩其他派系的控制之下。
在試圖釋放囚犯的同時進行高強度的軍事行動異常困難。正如哈馬斯將其部隊部署在平民中一樣，它也利用人質作為盾牌。以色列國防軍的誤傷導致一些以色列囚犯死亡，而以色列國防軍的轟炸無疑又造成了更多的死亡。如果軍事行動繼續下去，以色列可能會解救一些被綁架的人，但也會在戰鬥中失去許多人。
真主黨似乎也希望避免全面衝突，發動有限的攻擊
以色列長期以來一直依靠威懾來對抗敵人，試圖讓他們相信任何襲擊都會讓他們的處境變得更糟。衡量威懾力是很困難的。大多數以色列人在 10 月 7 日之前都會說，哈馬斯已被成功威懾，但哈馬斯仍然發動了攻擊，而且其成功可能會激勵其他敵人也這樣做。一般來說，很難理解敵人的風險報酬計算，尤其是高度意識形態化的敵人。
即使以色列在加薩繼續作戰，它也在其北部邊境與真主黨發生了來回爭執，真主黨發射火箭並攻擊以色列邊境哨所，而以色列國防軍則轟炸真主黨陣地。以色列領導人希望透過讓真主黨為其侵略付出代價來表明決心，但他們也希望在其軍隊忙於與哈馬斯作戰時避免發生更大規模的戰爭。目前，真主黨似乎也希望避免全面衝突，發動有限的攻擊以表示與哈馬斯的團結，但避免採取更激烈的行動。加薩的破壞可能增強了威懾力：真主黨可能不想讓其在貝魯特的據點看起來像今天加薩大部分地區的月球表面一樣。
以色列無法無限期地單獨行動
然而，最終，以色列可能希望對真主黨發動更大規模的戰爭，因為他們相信，除非這樣做，威懾就不會持續，以色列可能會再次感到驚訝。正如一位以色列安全官員對我所說的那樣，“威懾是一種持續到對方為戰爭準備的東西。” 真主黨在黎巴嫩與以色列邊境部署了精銳突擊隊－拉德萬部隊。它還擁有大量的火箭彈庫，可以到達以色列各地的目標，並且足以壓倒該國的飛彈防禦系統。
以色列或許能夠繼續阻止真主黨發動戰爭，但火箭和突擊隊襲擊的威脅——10 月7 日的情況再次發生，但發生在北部，而且來自能力更強的敵人——讓以色列軍事策劃者夜不能寐。事實上，12月初，國防部長加蘭特威脅稱，如果真主黨不將其拉德萬部隊撤出邊境，他將開闢第二條戰線對抗真主黨。
以色列是一個小國，儘管其軍事實力雄厚，但它無法無限期地單獨行動。它也將自己視為西方民主國家，並且對該俱樂部其他成員的批評很敏感。因此，隨著西方支持似乎下滑，以色列領導人憂心忡忡地看著。歐洲各地爆發反以色列抗議活動，27個歐盟成員國中有17個支持聯合國大會要求停火的決議。
以色列人一致對拜登讚不絕口
阿拉伯領導人，包括最近與以色列簽署和平條約的領導人，公開批評以色列——即使他們私下強烈反對哈馬斯及其政治伊斯蘭品牌——因為阿拉伯公眾對巴勒斯坦死亡人數感到憤怒。然而，與巴林、摩洛哥、蘇丹和阿拉伯聯合大公國達成的 新和平協議仍然有效，幾乎沒有跡象表明這些國家處於危險之中，儘管這些國家領導人的言論變得更加激烈。
以色列可以忍受歐洲關係的緊張和阿拉伯國家日益增長的批評，但失去美國的支持則完全是另一回事。與我交談的以色列人一致對拜登讚不絕口——用一位受訪者的話來說，他是一個“正人君子”，用另一位受訪者的話說，他是“自哈里·杜魯門以來以色列最大的朋友”，杜魯門是第一位正式承認以色列的世界領導人。除了以色列每年從美國獲得的超過 30 億美元的軍事援助之外，國會和白宮現在正在考慮一項提供 140 億美元補充的一攬子計劃。以色列也依賴美國提供彈藥，它在加薩需要彈藥，而在黎巴嫩戰爭中則需要更多彈藥。美國也經常在聯合國為以色列提供掩護，例如否決最近要求加薩停火的安理會決議。
巴勒斯坦人對哈馬斯的支持度有所增加
到目前為止，巴勒斯坦人對哈馬斯的支持度有所增加。但許多以色列領導人擔心美國的支持可能不會永遠持續下去，而那些不懷有這種恐懼的人卻應該如此。拜登所在的政黨在以色列在戰爭中的行為問題上的分歧越來越大，總統本人現在也批評了加薩的“狂轟亂炸”，他的政府官員正在敦促結束重大軍事行動。拜登政府也強烈反對在北部針對真主黨發動預防性戰爭，包括拜登在內的美國高級官員告訴以色列同行不要擴大戰爭。美國在東地中海部署了兩艘航空母艦，其明確目的是威懾伊朗和真主黨，隱含目標是讓以色列相信美國會予以支持——這與10 月7 日之前的情況發生了顯著變化，當時許多中東國家認為美國正在放棄該地區，轉而關注中國。
為了維持美國的強大支持並避免將阿拉伯領導人置於無法逃脫的困境，以色列需要緩和在加薩的軍事行動。但侵略性和破壞性較小的行動將使殺死哈馬斯武裝分子和摧毀其基礎設施變得更加困難。在北方，以色列也受到限制。除非真主黨採取嚴重挑釁行為，否則以色列無法在黎巴嫩發動戰爭並維持美國的支持。
內塔尼亞胡支持率大幅下降
10 月 7 日之前，以色列是一個分裂的國家，內塔尼亞胡的極右翼政府試圖削弱司法機構，擴大西岸定居點，並保護總理免受腐敗指控。現在，以色列人團結一致支持摧毀哈馬斯的目標，但許多人認為內塔尼亞胡應對未能阻止襲擊負責，並希望看到他辭職。
以色列人對領導人失去信心可能看起來只是正常的政治，與反恐無關，但事實上這樣的結果代表了恐怖分子的主要目標。哈馬斯可能試圖摧毀以色列人對其政府機構的信心，即使這不是目標，這一結果對該組織來說肯定是一個可喜的紅利。如果沒有這種信心，流離失所的以色列人將不會返回加薩或黎巴嫩附近的家園。對以色列政府持懷疑態度的人將把以色列持續進行的一些反哈馬斯行動視為內塔尼亞胡保住權力的一種方式，而不是打擊恐怖主義的真正必要條件。
在恢復人們對政府的信心方面，以色列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儘管內塔尼亞胡已經將一些反對派人士帶入了戰時內閣，但他自己的支持率卻大幅下降，11 月份的民意調查發現，只有4% 的以色列猶太人認為他是有關戰爭的可靠信息來源。隨著加薩行動的減弱，各委員會將於 10 月 7 日對軍事和情報失敗事件進行調查，這些事件的揭露無疑將在短期內導致以色列人對其安全機構失去更多信心。隨著以色列國防軍和以色列情報部門在加薩展示他們的戰鬥能力，一些信心將會恢復，大多數以色列人都認為他們已經透過嚴厲打擊哈馬斯和限制以色列傷亡來做到這一點。隨著新一代軍事和情報領導人取代那些對 10 月 7 日的災難承擔責任並承諾辭職的人，應該重建一些信任。但最終，以色列人可能需要數年相對平靜的時間才能恢復信仰。
真主黨和以色列一樣，似乎不希望爆發全面戰爭
以色列的所有目標都難以實現，有些目標甚至是相互矛盾的。持續的軍事行動對於嚴重削弱哈馬斯並幫助重建公眾對軍隊的信心是必要的，但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取得成功——即便如此，也不太可能殺死每一個哈馬斯領導人並摧毀每一條隧道。然而，如果不減少軍事行動，就很難釋放人質並維持美國的支持。激烈的行動無助於找到誰將統治加薩的長期問題的解決方案：當塵埃落定後，以色列將需要一個巴勒斯坦夥伴來管理該地帶，而破壞性的軍事行動會降低其在當地民眾中的可信度。 。
由於其目標很難單獨實現，更難共同實現，以色列很可能會達不到目標。無論發生什麼，更多的哈馬斯領導人和戰士可能會比以色列希望的更多的人倖存，而隨著加薩戰爭的激烈，真主黨可能會繼續發動火箭襲擊。然而，沒有完全成功並不意味著失敗。真主黨和以色列一樣，似乎不希望爆發全面戰爭。10 月 7 日的襲擊拉近了以色列和美國政府的距離，並減少了人們對華盛頓將放棄中東的擔憂。
中東唯一比石油更豐富的資源就是糟糕的選擇
但從我的談話中可以清楚看出，以色列目前對加薩的做法過於雄心勃勃，現在是糾正路線的時候了。未來幾個月，以色列應該放棄高強度行動，同時繼續透過無人機襲擊、特種作戰部隊襲擊和其他手段消滅哈馬斯最高領導人，即使哈馬斯的一些軍事基礎設施和正規部隊仍然存在。以色列需要美國的支持，這需要限制加薩的平民傷亡，大力擴大該地區的人道主義努力，並避免與真主黨發生無端戰爭。為了在不完全摧毀哈馬斯和真主黨的情況下安撫以色列民眾，以色列應該在黎巴嫩和加薩附近部署更多的軍隊。也許最重要的是，以色列和國際社會應該開始支持巴勒斯坦權力機構和哈馬斯的其他替代方案來治理加薩的長期進程。
以色列也必須接受這樣一個現實：從很多方面來說，無論它做與不做，它都該死。其領導人必須做出艱難的選擇，決定優先考慮哪些目標，擱置哪些目標。一位以色列安全官員對我說得最清楚：“中東唯一比石油更豐富的資源就是糟糕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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