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奇摩新聞 西方經濟制裁有用嗎？俄羅斯流亡學者：盧布狂貶確實讓普丁肉痛
俄羅斯經濟還不到崩潰邊緣，但盧布匯率暴跌確實對克里姆林宮構成顯著壓力。（圖片來源／en.kremlin.ru）
本文作者為：古拉耶夫（Sergei Guriev），俄羅斯流亡經濟學家，目前是巴黎政治學院（Sciences Po）教務長兼經濟學教授。古拉耶夫曾任歐洲復興開發銀行（EBRD）首席經濟學家、俄羅斯新經濟學院（NES）校長，因公開支持俄羅斯反對派而屢遭當局騷擾，2013年他離開俄羅斯、逃往法國。
一年半前，俄羅斯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全面入侵烏克蘭，不出幾日西方國家就對俄國中央銀行實施史無前例的制裁，凍結該行數千億美元的資產。俄烏戰爭爆發後一週，俄國盧布（ruble）暴跌，下探至136盧布兌1美元的創紀錄低點。但在俄國央行執行貨幣和資本管制後，盧布反彈並走強至51.5盧布兌1美元，克里姆林宮（Kremlin）對此大肆吹噓了好一陣子。
然而如今俄羅斯領導人可沒有那麼多事值得慶祝了。盧布匯率是展現俄國經濟表現的最直觀指標，至少對俄國家庭來說是如此。因此，盧布匯率最近貶破100盧布兌1美元這一重要政治關口，不僅令克里姆林宮緊張，也讓過去一年放鬆或撤銷許多資本管制措施的俄國央行備受指責。
今年俄羅斯盧布兌美元重貶22.8%，8月中一度跌破1美元兌100盧布大關。（圖片來源／Google財經截圖）
俄羅斯經濟潰而不崩
普丁的經濟顧問歐雷希金（Maxim Oreshkin）以往經常批評俄國央行過於鷹派，但在盧布最近一次暴跌後，他寫了一篇社論指責決策者過於「軟弱」且放任債務增加。俄國央行立即召開特別董事會決議大幅升息3.5%，並表示最快可能會在9月再次升息。他們似乎也將討論施加額外的貨幣管制措施。同時，據報俄羅斯財政部長希魯阿諾夫（Anton Siluanov）主張，要強制俄國出口商將其美元收入匯回本國並出售給央行。
我們確實沒有理由認為俄羅斯正處於經濟崩潰邊緣。100盧布這個門檻並沒有什麼神奇之處，俄國最近升息是對通膨上升的典型教科書反應，換成西方國家的央行它們也會這麼做。不過盧布貶值的確凸顯這場戰爭──以及因戰爭而實施的制裁──對俄羅斯經濟造成莫大壓力。
普丁嚐到去年盧布反彈苦果
2022年4月我曾撰文指出普丁不該慶祝盧布反彈，因為這個現象反映出未來會有兩種事態發展，而它們最終將被證明不利俄羅斯經濟。首先，由於俄國進口在西方制裁之下出現萎縮，導致該國無法獲得進口消費品和中間財（intermediate goods），因此限制了他的製造能力。其次，石油出口收入增加會促使西方政府對俄國原油實施禁運和設定價格上限。
這就是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2022 年5月歐洲宣佈將在未來 6-8個月對9成俄羅斯石油實施禁運，不久七大工業國組織（G7）也同意制定價格上限。
上述政策實行有所延宕，讓普丁斂獲巨額收入。雖然西方國家凍結俄羅斯央行約3000億美元的外匯存底，該國2022年的經常帳盈餘達到創紀錄的2270億美元，幾乎彌補了這一損失。然而這場派對真的結束了：2023年上半年俄國石油和天然氣收入幾乎砍半，導致預算赤字擴大到相當於年度GDP的2%。
石油禁運和價格上限，還使俄羅斯2023年1-7月的出口總額年同比銳減三分之一。貿易順差從2040億美元降至640億美元，經常帳盈餘縮水到了原本的六分之一，從1650億美元減至250億美元。
普里格津叛變加速資本外流
不出所料，油氣出口收入驟降導致俄羅斯財政加速惡化。有一段時間俄羅斯領導人似乎不太擔心這一點，該國仍然擁有大量人民幣儲備，負擔得起預算赤字。同時，俄烏戰爭仍是克里姆林宮的首要之務，光2023年上半年的軍費開支就比全年預算高出12%。
除了為戰爭提供資金，俄羅斯政府還希望持續支出能為經濟帶來一股凱恩斯式（Keynesian）的推動力。然而這些願望並未實現，因為貿易制裁削弱了俄國的生產力。由於孤立於西方之外，加上戰爭和移民導致數十萬勞工流失，俄國經濟根本無法像普丁希望得那樣卯足全力投入生產。
俄羅斯經濟過熱時，政府增加支出使通貨膨脹更為惡化，再加上資本持續外流（6月傭兵組織瓦格納首腦普里格津叛變未遂更加快了外流速度），盧布最近會貶值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情。儘管高利率有可能推動產出成長，但如果俄國央行決定對升息踩剎車，我們也不該感到驚訝。《彭博社》目前認為未來6個月，俄國經濟陷入衰退的機率為21%，而升息之前為6%。
許多企業想「偷吃步」買俄國石油
制裁顯然正在發揮作用。不過普丁仍有能力為他的戰爭挹注資金，這表示西方在這方面必須付出更多努力。考慮到許多企業處心積慮採用各種手段規避石油禁運和價格上限，西方應努力防堵制裁的漏洞，同時將石油價格上限從目前每桶60美元降至50-55美元，甚至更低。
盧布近期暴跌另一重要啟示，在於普丁正設法規避貿易制裁。盧布貶值是因為俄羅斯需要美元來支付其進口帳單，2023年第二季和去年同期相比已經成長三分之一，從570億增至760億美元。某種程度上，這一增長反映出規避制裁的成本有所上升，因此加劇俄國的預算和貨幣壓力。透過強化出口管制，西方國家可以再進一步提高這些成本，扼殺俄國的預算及其罪惡的戰爭行徑。
© Project Syndicate
註：本文之中文翻譯由Project Syndicate提供，再經《信傳媒》洪培英編輯校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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