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念平台－以長期思維打敗短期波動

工商時報【佘日新逢甲大學講座教授兼跨領域設計學院院長】 日前，我國又換行政院長了。進入二十世紀不到二十年，已經換了14任行政院長，政務官生命週期之短，無奈地呼應當代緊湊節奏所面對的困境。當代的特徵標記著複雜（Complex）、模糊（Ambiguous）、波動（Volatile）、與不確定（Uncertain）的挑戰（簡稱CAVU），若採逆向思考來因應挑戰、尋覓解方，可能的答案是回歸「簡單」、「明確」、「安定」與「確定」的路徑，但這是在攀登到見山不是山的更高境界、而非停留在見山仍是山的同一層次上可尋見的。 2018年由賓州大學華頓商學院出版的一本有趣的書籍Go Long， Dennis Carey, Brian Dumaine, Michael Useem與Rodney Zemmel等四位作者的背景橫跨教授、顧問到媒體，試著用逆向思考的方式克服當前的決策困境。第二部的標題發人深省：Why Long-term Thinking is Your Best Short-term Strategy？正面質疑當前「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或「挖東牆、補西牆」式的決策與執行現象。當然，這種逆向思考與實務操作的難度在於太挑戰人性了！所有決策者都難以承受你選擇的風險，事前能倚賴的唯有膽識！ 打不倒的勇者（Invictus）是一部2009年上映以南非為背景的傳記電影，背景為納爾遜•曼德拉總統如何深思熟慮地運用1995年南非舉行世界盃橄欖球賽，與國家代表隊法蘭索瓦•皮納爾隊長同心協力，促使剛擺脫種族隔離制度不久、面臨分裂的南非能夠團結。當6萬2千位現場觀眾與超過4千萬守候在收音機旁的南非民眾，無分種族地為著同一個國家認同加油時，南非在一系列橄欖球賽事中邁向了新時代。曾獲諾貝爾和平獎的曼德拉在總統任內致力於廢除種族隔離制度和實現種族和解，以及消除貧困與不公不義。前後曾在監獄度過26年半的曼德拉，在漫長且緩慢的歲月淬煉出超凡出眾的思維方式，以巧妙的策略，以運動推升政治目的到一個全球稱羨的人道境界！ 曼德拉的祖父是國王，父親是部落酋長，傳承了家族的優良傳統，展現了近代難得一見的國家領導力。皇室不能擔保所有子嗣皆賢，但皇室血統所解開領導難題的領導密碼並非人人都有，曼德拉堪稱為異數。對的時空背景，加上對的人所成就的是一番改變社會與歷史的功業，關鍵在於對的人能洞悉時機、掌握時機、創造時機，衝破一切橫逆、締造新猷。並非留著皇室血統的都能發揮這樣的潛質，多見的是兄弟鬩牆與宮廷內鬥，這些戲碼無論在古老的皇宮或現代的企業皆然。「家和萬事興」這類八股的信念，在人工智慧時代的企業經營中，是否仍然適用？抑或這些聽似教條的智慧，的確禁得起時間的考驗，是值得追求的價值？ 家族企業傳承時，如何以長遠的眼光中凝視一個抉擇的片刻，在人才養成與拔擢的過程中，形塑良性競爭、鬥而不破的晉升機制，取決於上一輩做出判斷與持續育成的循環。人在時間前，不得不低頭；世界上多得是事後諸葛，少的是睿智與果敢的決策；做事如此，選人亦然。再有識人之明的人都會看走眼，更別說家族中那些盤根錯節愛恨情仇，若加上專業經理人的變因，接班梯隊的人才就不能用在時間軸線上以橫斷面方式為之。傳承大業之所以曠日費時，磨耗的正是人才，打磨拋光一顆璀璨的鑽石是急不得的，而且原以為的鑽石也有可能並不那麼引人注目，必須要重新再來。 電子產品已使得當代遺忘了耐性的美德與時間的細膩，現代人已習慣了短期的波動所造成的暈眩感，隨波逐流成為對應波動的良策？隨波逐流或許並非上上策，但有更好的方式嗎？如果人們以長遠的時間尺度作為行動的準則，會有什麼負面的效應呢？一場運動賽事、一波人事改組、一個接班計畫、一個永續追求，在歷史長河中都不是以抉擇的當下作為判準的依據，但每個抉擇都有可能引發水流的航道改變，我們若不能站在道德高度上以長期思維，就很難打敗短期波動，投入的努力往往是在混沌中加入更多混沌，也為接下去的發展投入更多不安定的因子。欲改變甚或扭轉CAVU，犧牲短期效益以追求長期效益，或許不是那麼愚拙的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