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以色列的戰略困境:不計代價快速剷除哈瑪斯vs.克制持久戰維護合法性?

以色列和哈瑪斯7日爆發戰爭以來,該地區戰場擴大的風險升高,以色列軍隊和黎巴嫩真主黨武裝分子在邊境地區多次交火。上加利利地區瀰漫濃煙,炮擊引發森林大火。真主黨的飛彈襲擊了邊境村莊,引發以色列的反擊行動,並發出撤離邊境地區平民的命令。

《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22日分析指出,以色列正處於戰爭的邊緣,該國周邊地區發生恐導致大規模開戰的軍事行動和動態。以色列向東轟炸據稱用於運送武器給武裝分子的敘利亞機場;在該國西邊的地中海,美國一支航母打擊群已在國際水域待命,第二支打擊群也正航向該地區,以嚇阻伊朗及其代理人;在南方,以色列數十萬地面部隊正等待全面進攻加薩走廊的命令。

截至22日,加薩巴勒斯坦人的累積死亡人數達到4651人,其中62% 死亡人數是兒童和婦女。據報導,由於許多孩童傷亡與失蹤,擔心無法辨識孩子身份的父母將孩子姓名寫在他們的腿和腹部。

在國際社會要求避免傷害平民的壓力下,以色列正面臨發動何種戰爭的兩難選擇:要發起猛烈而迅速的攻勢,還是打一場耐心而長期的戰爭?然而戰事若拖延太久,長期軍事動員可能重創以色列經濟。《經濟學人》建議,以色列需重新思考巴勒斯坦長久解決方案,以維持戰爭的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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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18日,抗議者聚集在日本東京的美國大使館附近聲援加薩的巴勒斯坦人民。(美聯社)

尚未地面進攻加薩,以色列在猶豫什麼?

哈瑪斯(Hamas)對以色列的慘烈襲擊已過去15天,以軍仍未對加薩走廊展開地面進攻,第一個原因是外交行動仍不放棄談判。20日,卡達斡旋談判後,哈瑪斯釋放了兩名人質。隔天,開羅舉辦的國際和平高峰會呼籲停火。現在有少量援助物資從埃及運入加薩,並且釋放其他人質的談判也正在進行中。

其次,這反映該國政府的決策困難,高層官員對於「應該打什麼樣的戰爭」有不同看法。19日,以色列戰時內閣在特拉維夫召開會議,然而經過7小時,這場由總理納坦雅胡(Binyamin Netanyahu)主持的會議以無共識告終。國防部長加蘭特(Yoav Gallant)得到部分將領的支持,主張發動閃電戰,納坦雅胡則一直猶豫不決。

第三,以色列亦受到國際盟友的壓力,要求重新調整進攻腳步,從傳統的迅猛攻勢,轉向節制且長期的計畫。22日,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指出,美國對以色列的軍事建議是「著重於他們如何達到軍事目標,以及如何以最好地方式實現他們追求的結果」,美國也承認「哈瑪斯是活躍且需要應對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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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020-美國總統拜登下飛機與以色列總理擁抱。(AP)

過去,不論是1973年贖罪日戰爭或2006年黎巴嫩戰爭,以色列每場戰爭都需要注意時間因素,因為隨著國際譴責的增加,美國等盟友可能會改變對以色列的支持態度,並促使其盡快停火。

正如一位以色列官員所言:「我們的合法性窗口有限。」以色列認為,國際社會對其軍事行動的合法性有時間限制,因此通常情況下,該國需要使用最大程度的武力,以在這個時間窗口關閉之前,迅速對對方造成懲罰性損害並重新確立威懾力。然而,這次情況可能有所不同。

美國政府顯然力挺以色列,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近期訪問以色列時,告訴該國的戰時內閣:「我是猶太復國主義者。」18日,聯合國安理會一項要求「人道停火」的提案遭到美國否決,因草案未提及以色列自衛權利。但美國也希望以色列對哈瑪斯的戰役能避免傷及無辜。白宮明確表示,期望以色列遵守戰爭法,盡量減少對平民的傷害。拜登呼籲:「不要被憤怒所吞噬。」

最後,以色列當局可能正在衡量阿拉伯國家的反應。如果加薩走廊平民傷亡大量增加,更容易引發真主黨和伊朗的軍事報復,進而導致第二戰線的爆發。戰爭擴散至加薩之外,可能重創以色列與阿拉伯國家間正在改善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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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18日,真主黨支持者在黎巴嫩貝魯特聲援巴勒斯坦、揮舞真主黨旗幟。(美聯社)

剷除哈瑪斯的艱鉅挑戰令以色列陷入兩難

以色列陷入了戰爭計畫的兩難。以色列宣戰的目標很大,它誓言徹底剷除哈瑪斯,並使其失去對加薩走廊的控制。這意味著要進行艱鉅耗時的戰鬥,以摧毀在加薩走廊底下長達500公里的哈瑪斯地道迷宮,並挨家挨戶進行戰鬥。

以色列一名將領透露,「要完全消除哈瑪斯發射火箭的能力,你必須剷除發射火箭的人員」,而他們經常從民宅中發射。2016年到2017年,伊拉克當局在盟友幫助下,花了9個月的時間才從摩蘇爾城市中消滅「伊斯蘭國」(ISIS)勢力。可見,即使在有國際盟友支援的情況下,也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和努力才能剷除根深蒂固的伊斯蘭激進勢力。

對該國來說,一場更克制但更持久的戰役構成巨大風險,該國部隊可能會被長期困在加薩走廊。以色列軍事分析師赫克特(Eado Hecht)警告道,哈瑪斯和其他武裝組織的4萬名戰鬥人員將與以色列軍隊進行長時間的致命「躲貓貓」。

對這個擁有超過900萬人口的小國而言,長期的軍事動員也將對其經濟造成損害,因為預備役軍人在該國勞動力中佔有相當大的比例。此外,數十萬以色列人被迫撤離加薩和黎巴嫩邊界地區。在1973年和1982年的戰爭中,長時間的國家動員導致該國長時間的經濟衰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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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0月22日,巴基斯坦民眾踐踏以色列國旗,抗議以色列空襲加薩走廊。(美聯社)

需重新思考巴勒斯坦策略以維持戰爭合法性

《經濟學人》指出,為了延長以色列在西方和阿拉伯盟友眼中的「合法性窗口」,最好的方式是發出信號,表示如果成功消滅哈馬斯,以色列願意支持某種巴勒斯坦解決方案。而在消滅哈馬斯之後,加薩確實需要建立一個可信且得到阿拉伯國家支持的巴勒斯坦政權,以便重建該地區並確保哈瑪斯不再回歸。

然而,考慮到國內政治的因素,對於加薩的長期解決方案,納坦雅胡21日否認了支持巴勒斯坦當局重建對加薩控制權的提議。《經濟學人》批評納坦雅胡是對巴勒斯坦人採取忽視和孤立策略,並且在戰略上將他們分為哈瑪斯統治的加薩走廊和由巴勒斯坦當局管理的約旦河西岸的始作俑者──這失敗的政策正是導致當前局勢的原因。

此外,以色列如果無法提出一個明確且可持續的計劃來處理巴勒斯坦問題,這可能會危及它維持長期戰爭的能力,因為外交解方對於實現戰爭目標和維持國際社會支持仍舊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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