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台語蚼蟻（狗蟻）佮嚙鼠（鳥鼠）之探索

探索台灣口語的正確漢字從來沒有比現在好的時代；唐山過黒水溝台灣先民以拓荒的農工群衆為主，少識字書，奢論文化，但數百年後，維新的日本政府治台建設記憶猶在，二戰後中國文化精英人士也注入優良的教育及文化基因。

比如日本大政、昭和時代的後藤新平、新渡戶稻造等無數名人文化泰斗對台灣現代化的影響；國民政府遷台，文化領袖胡適、鼓吹政治革新的雷震，以至齊邦媛教授等開明人士的貢獻匪淺，我們也不能忘記為台灣獨立精神的先人彭明敏、鄭南榕、陳文成等勇敢的促進民主的力量。

台灣似乎沒有文盲了，無奈大多數民眾操用的台語文書化的期待仍困難重重，部分原因是研究語文又熟悉台語的專業人士極少，但認識漢字的大衆可以各說各話；雖然如此，網路資訊的通達，現代語言學的知識，加上民進黨政府的支持，探索台語正確的漢字現在是絕佳的機會。

本文將討論倍受爭議的兩種動物，台語白話等同「狗蟻」（螞蟻）及「鳥鼠」（老鼠）發音的正當名稱。

方塊漢字太多單音節孤立現象與同音字，雖有聲調（tonal language) 來分別話意，但單音語詞不如複合詞鏗鏘有力且分辨明細，動物稱謂的讀寫有「螞蟻」、「蛛蜘」、「蚪蝌」之類的縺綿詞。

蝌蚪，唐代詩人李白寫成「科斗」象形「斗子」，其後演化成複合詞，加上左邊「虫」形縺綿融合一字；台灣話傳自福建的古漢語，古語「蟻」、「鼠」兩種動物與日常生活接觸多，/hia/（形聲字蟻 gi>gia>hia訛音）與/tshi/（su > tshu/tshi) 單音名稱也趨向於複合詞。

如「狐狸」一詞，本是「狐」與「狸」兩種不同的動物，現在則指稱單一動物「狐」（fox)；又如「螞蟻」為「蟻」蟲（ant)的一種 ，據載此類昆蟲在亞洲大陸就有數千種，「螞蟻」也許是中原西邊周秦、隋唐甚至是中世北朝的優勢語言，古有「玄馬」的稱謂，這稱呼或不存在於商朝的中原（河南一帶），所以台灣話／福建話無此稱呼，那麼，台語白話的「狗蟻」是適當的漢字嗎？

筆者以為「狗蟻」不適合漢語造字的原理，「狗」字為「犬」旁「句」聲，與昆蟲何關？那麼，中國古書所稱的「螻蟻」是否為台語的詞源？

日本研究漢字網站說，「婁」字初文（字元）源自女性頭髮高髻的象形，故引申「高」的構字音義的字元，我也曾看過非洲一蟻種把紅泥土築巢成為小丘，高可數尺，這個蟻種真是「樓」蟻！

台灣俚語常見把聲母「l」 與 「g」聲混同，又因誤解文書語，含義較深的詞語把它形象化，如「業績」化作「粒積」，「職業一」變成俗語「一粒一」（number one 或ナンバ ワン），既是如此，「螻蟻」的訛音應就是台語的正字了。

然我再仔細研究發現，漢字「螻」有別於「蟻」，它就是「螻蛄」( mole cricket )可能接近台語的「塗猴」，如此「螻蟻」一詞可能如同「狐狸」般被視為一種動物的俚語誤名。

若依從上述「gl」聲母（古代疑有gl複聲母如各、格與洛、酪之分歧音）混淆音聽來推論，「螻蟻」應為「狗蟻」複詞的語源，台語寫作「蚼蟻」，仿音造新字，「蚼」作為鏈綿詞就是適當的文書語。

此外，台語的「老鼠」使用假借字套音作「鳥鼠」更是無理，有人提到「鳥鼠」類詞出自《詩經》云云，或有音韻學家主張「老鼠」就是語源。

依筆者硏究這個單稱「鼠」動物的合理稱謂，推測台灣話語源可能漢字即是「嚙鼠」，理由如下：

1.齧齒動物（rodent）是動物學上一大目，與人類生活在一起的家鼠或田鼠，台語攏統叫「niau 鼠」；「齧」字是形聲字與「喫」字一様，從「㓞/契」音，台語講「齧［kueh］甘蔗」，同日、越南、粵語全用［k］首音（聲母），北方話將舌後音 gkh /ㄍㄎㄏ 鼻音化，變成［gn］，後來舌頭移前諤化，［g］聲母失落發音［nìe］ㄋㄧㄝ，「㓞」聲旁也除去，簡寫作「嚙/啮」的後起字，現在中國普通話已制定「啮」為正體字。

2.「齧/嚙」字詞很多，鳥類樹木都有用此字者，《釋名》說「鳥曰啄，獸曰齧」，成語有「鼠嚙蟲穿」、「咬文嚙字」如同「咬文嚼字」，南宋詩人陸游《鼠敗書》：「檢校案上書，狼藉鼠齧迹。」

3.「嚙」字在台語發音真特殊，台語白話音韻尾（尾音) -au 是優勢韻，文白異讀-ok > -au（惡>奧）即是範例，古漢語亦然，因此有文書語「欲」/iok/的假借字作白話「要」/iau/。

4.民間白話「一」/iau/、「了」/liau/ 、「喬」/tshiau台語「調」 ⋯這個變化及優勢上層語音的影響就是台語「嚙鼠niau2-tshi2」發音的源流，寫作「鳥鼠」完全無理，「老鼠」不是台灣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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