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信仼度脫離死亡交叉，浮沉走勢首次和蔡分道脫鈎

自8 月底到9 月底國民黨鎖定水823 水災和張天欽事件對民進黨政府發動兇猛攻擊，而行政院長賴清德除了道歉還是道歉，相當困窘。不過經歷一個月的烽火，美麗島電子報調查出了一些非常出乎國民黨意外的數據，民眾對政府的領導人，蔡英文和賴清德的滿意度並沒有下降，反而有各0.9 ％（蔡）和1.3 ％（賴）的微幅上升，諷刺的，火力全開的國民黨，他的人氣王朱立倫的民望並沒因一個月攻勢猛烈而提高，信任度反而微幅下滑。

一，蔡、賴為什麼滿意度沒在水災、東廠風波中下挫反而微升？

蔡賴兩人的滿意度雖然仍然在低檔，但是微幅上升畢竟表示民眾不認為蔡賴兩人在「政策上」犯了什麼大的錯誤。

首先，就水災事件來說，必須回到台灣風災水災頻率既高，而這次災情相對又不嚴重這一個事實來看。從這樣的基礎出發，總統、院長在過程中雖有失言、失行，例如說了「雨太大，淹水，誰來做都一樣，上帝也沒辦法」和坐甲車勘災揮手微笑等事，但是在措施上並沒有什麼嚴重失誤，所以在民眾眼中，國民黨無限上綱到政府無能的攻擊民眾並不欣賞。關於是不是失言問題，張善政說了持平又有意思的話，他說：這次淹水真的不能怪政府，因為雨勢太大了。( 註1) 國政民調數據顯示，民眾看823 水災的態度和張善政並沒有太大不同。( 註2)

其次，說說張天欽事件這個大紕漏。

民眾對轉型正義有幾個值得注意的態度：

1 ，民眾不認為轉型正義是什麼國家多麼應該優先推動的政策。

今年二月，國政民調列舉了經濟和產業、食品安全、勞工權益、年金和財政、司法改革、兩岸關係、拓展外交、加強國防、能源與廢核、轉型正義等十大政策詢問民眾認為那一項應該優先處理，結果轉型正義的優先程度最低。

民眾既不認為轉型正義是多麼優先做的事，因此縱使出了大差錯，也引不起太大的關心，國政民調問到張天欽事件是少數人行為或民進黨人的行為及促轉會此後要怎樣善後時，沒有表示態度的民眾都高達30 ％以上，同時有意見的民眾，意見又分歧，沒有任何達到40 ％民眾支持的意見。

造成民意的分歧最大的因素是民眾藍綠的立場。例如，對民進黨有好感的民眾認為張天欽事件是少數人的行為的有59.6 ％，認為是政黨介入行為的只有8.0 ％；相對的，對國民黨有好感的民眾，認為是政黨介入的高達56.4 ％，認為是個人行為的只有20.2 ％；至於中立人士高達47.0 ％不表示態度，顯示了他們對這議題的冷漠。

於是，在對轉型正義這樣既冷淡又分歧的民意基礎上，東廠事件就不致於對民進黨有太大的衝擊。

2 ，儘管民眾不認為轉型正義是國家多麼應該優先推動的政策，但是民眾卻又認為轉型正義是正當的，是必不可少的。在這樣的態度下，雖然出了東廠事件大紕漏，但是呼應國民黨要撒銷促轉會的只有17.6 ％，少得可憐，甚至連國民黨民眾也只有33.4 ％支持撤銷促轉會的主張。由此可見民進黨固然犯了錯，但是國民黨追擊過頭，絕大多數民眾並不認可，國民黨的過火，肯定也受到了多數民意的反彈，從民調上看，民眾並不認為國民黨可以把當年不義統治的歷史一筆勾消。

二，柯文哲，置身事外，信任度反而小降

意外的是，置身在因為水災和東廠引起的兩番炮火之外的柯文哲，信任度掉了1.9 ％，幅度比起蔡、朱都稍大，更不用說和賴的信任度的上揚相比了，其原因之一應該是吳音寧事件中柯失態，和時代力量發生齟齬矛盾也可能一個原因。

三，賴信仼度逆轉上揚，脫離死亡交叉，並第一次走勢和蔡脫鈎

蔡賴柯朱四人經歷了一個月國民黨發動的砲火洗禮之後，賴清德是唯一在信任度、滿意度兩項正面評價都上揚而負面評價都下降，而且幅度又都最大的，他總體民眾正向變動的幅度最少超過1.0 ％，多則到達3.1 ％，這無疑是這次民調中最令人意外的數據。

儘管蔡英文的滿意度微幅上升了0.9 ％，但是不滿意度也微幅上揚；對她來說比較嚴重的是在民眾對她的信任上面：信任度微幅下滑0.3 ％，這問題不大，只是不滿意度上升了2.5 ％，到達55.4 ％，創了歷史新高。

相對的，賴清德信任度上升了4.1％，不信任度下降了2.0％，這樣的變化一舉使賴的信任度脫離了8月出現的死亡交叉處境，而且重新在信任度上領先了朱立倫。

然而最特別的是自從賴去年9月上任以來，他的民望走勢，不管是滿意度或信任度的浮沉完全和蔡總統同方向地亦步亦趨，直到這一個月才出現脫鈎的現象，在總統的不信任度創歷史新高時，賴反而脫離死亡交叉的險境。

四、關鍵在面對國家重大爭議的態度

雖然在最近這段期間內閣持續推動了不少政策，但是從民眾的滿意度上還看不出其轉換成對賴和蔡的支持。因此影響信任度浮沉的，不是政策，而是在於兩人對水災和東廠事件的處理態度。

在水災的因應上，兩人在態度上一開始都出了差錯。賴的差錯是說了「上帝也沒辦法」、「30年的治水，3年就搞定」，這些話，雖然張善政說了可以算是緩頰的話，但賴的話畢竟肯定讓災民大感缺了同理心；同樣，蔡站在裝甲車上巡視災區並向災民微笑揮手也是同理心出了問題。只是當被見怪時，賴馬上公開認錯道歉，但是蔡總統的作法又是解釋她為什麼沒錯又和縣政府方面互相放話推責任，兩人的態度反差巨大—更何況，雖然同樣在同理心上失誤，而總統站甲車揮手微笑引起民眾的反感理當更大，卻反而不認錯，對她的傷害就更大了。

這水災對兩人民望的影響，其實稍早在游盈隆的民調中就出現了，蔡民望下降2.3％，賴上升5.7％。(《【Yahoo論壇／林濁水】賴揆滿意度回升，趨勢或曇花一現？》)

至於東廠風波要分析，應該先回顧到蔡總統就職之前就擬定的戰略和人事布署。由於2013、2014年台灣街頭掀起一波接一波聲勢浩大的群眾運動，這些群眾運動都強力訴求改革，總統都看在眼裡，更看到國民黨在接下來的2014、2016年選舉中居然被各種強大的改革力量摧枯拉朽以致垮台，因此當時的總統對改革一面倒地看好，認為站在改革一邊可以有效增加自己的聲望和社會基礎，她的態度和目前她強調的「她知道改革會引起反彈」，使自己聲望降低其實完全不同。由於看好改革對自己非常有利，所以她把年改、司改、原權等等政策全搬進總統府，跳過行政、考試、司法各院而由自己主導。轉型正義也正是其中一項，因此，按憲法規定，促轉會政務官任命，本來應該由行政院長提名再請總統任命，但是事實上的權力操作之下，促轉人事完全由總統主導，這是普遍被知道的事實，不料如今出了事，蔡總統和閣揆都對東廠事件嚴厲譴責，但是除此之外，完全主導人事的總統並不道歉反而是賴清德主動以人事是行政院長提名的理由公開道歉。

固然，從兩蔣破壞體制以來，總統有權無責，閣揆有責無權已經是權力行使的常態，但是對這常態，民眾普遍負面評價，因此，這次東廠風波，民眾對政治責任的評價就反應在總統的信任度下滑，不信任度上升，而閣揆則是相反，換句話說，出現了信任轉移的現象。

五、民進黨民眾信任的轉移

在一般民眾之中，在蔡、賴兩人固然有信任轉移的現象，但是非常意外的這種信任轉移的現象，在泛綠民眾尤其是民進黨群眾中轉移的幅度還比外界更大。

在一般民眾中蔡的信任度只下降了0.3％，但是在民進黨民眾中下降了3.3％，剩下74.0％；相對的，賴清德在一般民眾中信任度上升了4.1％，但是在民進黨民眾中則躍升了9.3％，到達89.4％；兩人落差從2.8％擴大到15.4％。

在不信任度上，蔡在一般民眾中上升了2.5％，但是在民進黨群眾中則跳升了6.0％；相對的，賴在一般民眾中減少了2.0％，而民進黨民眾中減少了2.4％，雙方差距從1.8％擴大到10.2％。

這種民進黨民眾信任一上一下的轉移現象，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上一次發生在1月蔡總統對柯文哲發動台灣價值攻勢時。台灣價值攻勢造成的民意反應是在1月，民進黨和柯文哲兩敗俱傷，而朱立倫得利。從2017年12月到2018年1月，蔡、賴兩人總體民眾信任度一齊下滑，這是和9月這一次賴上蔡下，有很大不同，但是撇開一般民眾反應，而把範圍縮小到民進黨群眾內部的話，那麼又出現了和9月這次一樣的賴上蔡下的轉移情形。

由於既是總統又是黨主席，所以鞏固民進黨群眾支持的客觀條件非常堅強，民進黨民眾信任度很少跌到75％以下，不信任度也很少高於25％，但是信任的轉移不只發生一次，而且一旦發生幅度都不小，可見民進黨民眾的支持並不是那麼穩定。

兩次的信任轉移都不是因為具體的政策問題，顯見的是兩人對實質政策的整合都相當小心，但是遇到台灣價值、對政策的負責態度這種又高度依附人身，又抽象的價值的議題時，民眾的觀感往往會巨大的不同，並影響到了信任度、不信任度的大幅浮動。

民進黨更多難題未解

2000年以來，總統和閣揆信任度浮沉逆向，蔡、賴兩人應該首創記錄。假使創了紀錄的賴清德聲望在脫離死亡交叉後能繼續穩步盤堅，那麼民進黨就初步保住了一位未來可以被信賴足以角逐國家領導人地位的領袖。然而這對氣勢低迷的民進黨這還不夠，因為，首先政治領袖除了被信任為負責、誠懇、謙沖的確非常重要，但是長遠來說他也必須有氣魄地推出好的、被肯定的政策，這樣信任度才能持續，這一點賴內閣似乎猶有努力的空間；其次，雖然閣揆聲望初步出現和總統脫鈎上升的現象，但是目前縣市長候選人卻相反地在民眾把這次選舉當成總統期中考的緣故而選得愈來愈是辛苦，這非常麻煩；第三，假使總統聲望不能再像去年9月賴清德剛剛就任閣揆時，被賴清德大力拉升，而只能一直維持著兩人聲望的浮沉脫鈎而分道揚鑣的話，那麼2020總統選舉，仍然是民進黨的天大難題。

註：

1.但是張善政認為政府應該有警覺性，反應太慢了，並沒有上緊發條。他指責院長沒有像他地震勘災第一時間就下去。這裡他可能就錯了，地震適合第一時間下去，雨勢持續，洪水亂流時院長坐鎮指揮中心反而才是恰當的。

2.包括國政民調及稍早台灣民意基金會的民調都得到類似的結論。

【作者 林濁水／前民進黨立法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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