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獨角獸的台灣迷思

講到南韓,台灣人心裡浮現的肯定就是「好想贏南韓」,全世界沒有一個國家像台灣一樣,對南韓的理性與感性如此兩極,我們在產業與體育上常常與南韓狹路相逢,但卻又在影音娛樂上對南韓無比熱情。但現實是,繼5月分的K半導體策略、疫苗外交以及7月分的K電池計畫讓台灣氣得牙癢癢之外,南韓在新創產業的扶持也比台灣提早開花結果。如果你還認為南韓商業界向來由家族財閥把持,那你肯定會對南韓新創事業的光芒四射感到訝異。受惠於科技人口眾多、政府極力扶持等因素,南韓已經是亞太科技新創培育的溫床,根據CB Insights資料,南韓已有10家獨角獸,位居亞太地區第三大新創重鎮,僅次於中國與印度。南韓目前最大的獨角獸是金融科技公司Toss,估值約74億美元。排名第2的則是電玩遊戲開發商Krafton,估值預估38億美元。

眾所周知,在全球資金過剩的背景下,未上市企業的估值正在膨脹,誰能夠說得出一套未來故事,誰就擁有被資本追逐的本錢。獨角獸數量也因此像兔子繁殖一樣越生越多的突破了750家,這數量比1年前增加了50%。估值更是劇增近70%。但可怕的是,獨角獸企業數量從250家增至500家用了約2年的時間,但進入2021年後增長的速度卻呈幾何增長,最近1年全球產生的獨角獸數量高達了300家,美國與中國仍然獨領風騷,但歐洲、東北亞與東南亞也開始出現各色各樣的獨角獸蹤影。

但這種盛況不是不可能以淚水告終。兩年前的一波獨角獸要嘛如Uber和Lyft的在IPO後倒地,要嘛如WeWork的半路夭折,根據《經濟學人》最新的計算,近期上市的獨角獸在最近一個財政年度又虧損了250億美元。評估它們是不是值得那麼高的高估值比任何時候都難,因為他們的財務報表常常晦暗不明。 與此同時,很多獨角獸喜歡在贏家通吃的市場中不惜一切代價追求增長,Nikola和Lordstown這兩家電動汽車公司於2020年通過SPACs的反向合併成功的上市,但現在已經因誇大其技術的可行性而受到了美國當局的調查。還有一個風險是來自政治,世界各地的政府越來越擔心這些科技公司變得過大,或是介入金融或醫療保健等敏感市場後的濫用數據,中國政府最近對滴滴的打擊就是一例。

拉回台灣,台灣行政院2018年也喊著要幫台灣培育出本土的獨角獸,但我認為台灣不應該妄想自己能培養出獨角獸,台灣應該做的是協助台灣科技企業擁有全球的影響力。為什麼?

台灣新創技術的團隊規模太小,所瞄準的市場及商業模式也多是以台灣為主,這很難吸引到國際資本的認同,而光想靠政府大規模補貼長大,本身就存在很大的爭議。另外,台灣投資人向來保守,他們不會輕易將資本撒向創業者,在他們看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項目能不能Break even才是他們關注的焦點,這使得創業者想從零跨越到一變得艱難許多。

還有,台灣年輕人本身創業意願也不高。在台灣,創業者要面對的風險與機會成本比其他國家高了許多,此外,台灣創業者要面對與挑戰的都是大型企業,在融資渠道上,金控集團與大型企業更是掌控了大部分的資源,創業者根本沒有切入的空間,即使在移動互聯網,台灣也幾乎被Apple、Facebook、Google等矽谷大廠壟斷,本土的創業者哪裡有與之叫板的籌碼?總而言之,孕育獨角獸不能只靠政府花錢補貼,越想追捧獨角獸,越會顯出政府能力的不足。在全球貨幣橫流的今天,台灣政府不應該笨得去和別人比錢多。產業政策必須搭配產業人脈和供需關係的槓桿,用錢圈養不是台灣可以選擇的方式,在別人的市場放養才是台灣獨角獸嶄露頭角的唯一路徑。 (作者為創投合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