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夯財經】中、美將「脫鉤」？兩大理由讓中美分不開、也打不起來！

從關稅戰到南海，從華為、香港到台灣，中美衝突愈來愈全面，態勢愈來愈緊張。但兩大理由，卻可能讓中美分不開，也難以打起來！

「冷戰」和「脫鉤」（decoupling）成為中美衝突關鍵字，在全球屏息關注的同時，一個關鍵卻可能阻止雙方漸行漸遠的態勢，這個關鍵就是「錢」：中國手中的上兆美元美國國債，以及華爾街垂涎的中國數十兆美元的金融市場利益。

華爾街加速中國佈局

當中國逐步累積資產，龐大的資產管理衍生的利益，向來是華爾街緊盯的目標。

多年來，美國政府要求中國開放金融市場，讓外國資本進場投資，那段時間內，中方對於開放資本疑慮很大，畢竟在錢自由流入的同時，錢也能自由流出，開放市場是否會讓中國的有錢人拚命把錢匯出，讓中國資產空殼化，讓中南海對於開放金融市場舉步不前。

有趣的是，對於中國金融市場要不要開放，如今的美中角色卻已經對調。在川普頻頻對中國發動經濟戰，要求華爾街離中國遠一點的時候。我們赫然發現，對於急需下一個大型投資標的的華爾街來說，中國資產，已成為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在此同時，中國也轉換政策，積極「招商引資」。

這樣一來，川普政府的「脫鉤」就遇到了巨大阻礙—至少在金融領域，趨勢看起來跟美國政府的期待完全相反。高盛、摩根大通紛紛加碼，在中國加點加人，匯豐甚至取得了一家中國人壽公司的完全控制權；至於花旗，則獲得特許，可以服務中國法人機構的投資業務。黑石公司獲准在中國銷售共同基金，「領航投資」則乾脆把亞洲總部搬到了上海。

華爾街大動作，引起了《經濟學人》、《彭博商業周刊》等財經媒體的注意，根據他們的報導，除了華爾街積極投資中國外，過去一年，從境外流向中國資本市場的外資，金額高達2000億美元。

在此同時，海外對於中國的投資有增無減，截至6月為止，外人持有中國股票和債券的比例分別提高了50％和28％。《經濟學人》分析，主要原因在於中國政策鬆綁，降低外資進入門檻。同樣的趨勢也在香港發生，今年7月1日，香港《國安法》實施，引起西方國家嚴正批評，但迄今為止，並沒有任何金融業者宣布撤離。

僅為情境配圖。取自Flickr

GDP和利率構成的吸引力

別忘了，中國還有兩項傲視全世界的資產：仍持續增長的GDP以及高於零的存款利率。特別是在新冠疫情全球爆發的時刻，中國第二季GDP由正轉負，雖然才不過3.2％，卻已是主要經濟體最亮眼的表現了。

這也是為什麼，當觀察家認為由於美中的衝突，雙方產業勢必走向「脫鉤」的同時，《經濟學人》卻認為有兩個理由，讓脫鉤不至於是全面性的。

理由一：中國需要美國華爾街相助

早在2019，「脫鉤」引起全球關注，中國知名經濟學家、中南海經濟智囊余永定就提出「擁抱」策略，作為對應。「擁抱」策略的重點就在，中國要堅持全球化、拒絕脫鉤，在此同時跟更多外資公司建立連結，是現階段中國發展和安全的最佳策略。

在2019年後半以來，中國出檯的許多政策的確呼應了他的訴求：提高了外資資產管理公司、期貨公司和保險業的持股上限；批准萬事達和 PayPal進入中國支付市場。在此同時，北京當局還開放外國評等公司進入中國，對更多中國公司進行稽核。

此外，中國本身也有充足動機，開放它的市場。首先，它的「經常帳盈餘」佔據國民生產毛額的比例在過去十年節節下降，資本帳戶必須尋求其他活水。此外，許多改革派人士更期待外商的參與，能加速中國金融市場的進步。

理由二：美國華爾街需要中國市場

中國放寬規定，正好讓第二個誘因更為強大，那就是外資的利益。中國的資本市場實在太過巨大，根據預測，中國可投資資產的總額從2018年的24兆美元，到2023年將提高為41兆美元。

在新開放給外商經營的領域中，給了外商新的優勢。特別是在投資業務或是資產管理業務上，外商挾帶的經驗值才是勝負關鍵。

當然，以華爾街為首的西方金融業者在中國不會一帆風順。首先，市場不可能會完全開放，此外，無論是哪個領域，政府都不會眼睜睜看著外國公司打敗「國內」企業，為了達到這的目的，國企一定會把最賺錢的業務交給國內銀行。

此外，北京所主導的購併，一次家比一家大，外商瞠乎其後（巨獸之一的中國工商銀行，全中國分行高達1萬5700家）。最後，《經濟學人》也提到，外商也無法不依賴本地銀行現有的分行網絡和平台。

然而，如影隨形的法令也是外商公司必須克服的。稍早黑石公司經營資金管理公司開業，就受到中方要求，遵守「網路安全法」。

黑石必須把客戶資料存在內地伺服器上，讓主管單位可以隨時查核。這樣一來，等於是要黑石把中國業務從全球其他地區的業務中獨立分出。

外資玩長線，還是短線？

值得思考的是，在投資上，金融產業和製造業本質上的差異。金融產業不需固定資產，只要資金流動自由，投資和撤資遠比製造業需要的時間短。

不過，就算是這樣，從許多細微還是可以看出，華爾街在中國，是打定主意長線經營。以摩根大通的例子來說，由於中國法令規定，要全資持有在華合資共同基金業務的股權，需要付出昂貴的溢價，摩根大通最近就支付了10億美元，買下業務伙伴上海國際信託有限公司49％的股權，這個價格比估值溢價51％。

摩根大通的大手筆，說明了他著眼的是一個長線經營的策略。會不會有更多華爾街業者跟進，值得觀察。

川普想與中國脫鉤，其實能做的不多

而當11月大選逼近，川普還能靠行政命令阻止華爾街業者嗎？答案很可能是否定的，特別是在選舉前，川普更需要華爾街維持股市亮眼數字。

Flickr by The White House

過去一段時間，華盛頓雖然禁止一支聯邦政府退休基金投資中國股市，還宣布對部分香港和新疆官員實施制裁，不過這些手段從長遠來看，其實都影響不大。至於威脅中國公司在美股下市，最快也要到2022年才能下手。

最後一項殺手鐧：凍結中國的美元結算通道，出手的可能性也不大。

把中國排除在美元交易體系之外，美國首先要承受的衝擊就足以讓川普三思。因為這樣一來，美國封鎖掉的將是中國大陸所有公司，他們代表了全世界十分之一的出口量，國際貿易崩解、供應鏈混亂，也會加劇全球衰退。

這一次，萬惡的錢很可能又成為最大贏家，因為，當美國和中國在對方境內利益大到無可抽身，就是雙方不能動手的最大保證。

本文轉載自遠見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