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看到長輩不會叫人？該如何避免心理操縱？

作者：楊書宜／書宜在德國

最近跟我的德文家教學生聊天，她問我是屬於性格內向還是外向的人，突然一時間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雖然我不是 super outgoing 的人，但我也很習慣與陌生人自然的交談聊天，去到不熟悉的場合也不至於害怕或緊張。不過我倒是一個很需要獨處的人，身處在人群之中若久了會感到疲乏，在一個群體之中，我也並不是一個愛說愛笑的焦點人物，我想我的個性應該是落在外向與內向之間吧！

學生跟我說她身為一個內向的人，有時候打電話詢問事情都要先練習過一遍才敢撥出電話。她說小時候常有一些親戚長輩會帶有一點輕蔑語氣對她說：「欸！怎麼不會叫人呀！」（此指稱呼對方稱謂）或是「欸！要大方一點呀！」。聽到她說這些，想想自己小時候的經歷確實和她蠻像的。

我小時候在不熟的人面前會比較安靜，親戚長輩一來家裡看到那安靜的我，總是要我稱呼他們，有時候我必須要叫他們叔公、有時候舅舅、有時候舅媽，有時候長輩也想個老半天不知道自己的身分對我來說是什麼稱呼（我們文化的稱謂圖實在太複雜了！）反正他們總是指點我需要稱呼他們以表示尊重，但殊不知他們卻用一種不尊重我的語氣要得到我的尊重，實而矛盾。

最近我在研究一種心理──manipulation，中文應該可以翻譯成操縱。第一次聽到這個心理現象是在教會裡，內容大概是說，manipulation 是一種透過各種方式去影響他人決定或行為的手段，是一種不健康並會傷害關係的行為。這幾天又查了一些資料，Luenendonk 在一篇討論心理操縱的文章裡有寫道：「心理操縱是一種有意圖要改變他人行為或影響他人決定的影響力，這可以透過不同的方式來達到，有時也很可能是有攻擊性的。」

Cassie Shortsleeve 也有提到：「如果你在一段親密的關係或是一段偶然的相遇之中，感到事情有點奇怪，你感覺到被施加壓力、控制，甚至你開始比平常還更多質疑你自己，也可能是遇到了操縱。」

操縱者的多種面貌

這樣一想，日常生活中我們每天都可能遇到被他人操縱或是操縱他人的時候。例如去到一間店裡，有些店員可能會給你一種無形或有形的壓力，使你非得在那購物不可，買了東西才能脫身（我知道真的有人是為了盡快擺脫店員的糾纏而購物的）；工作遇到上司大吼大叫要求你趕快把某個案子做完；你的伴侶威脅你不做某件事情就和你分手。

上述提到的例子是較容易察覺的操縱，但也有一種是以沉默（silent treatment）來操縱你。例如有人在你面前展現出沮喪或憤怒的情緒，卻不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在他的周圍感到不自在，那一種無聲的壓力使你倍感無奈與緊張，你開始思考自己做了什麼事情或是沒做什麼事情使他不開心——在這樣的情況下，操縱者即使沒有使用任何言語，卻可以利用沉默來影響你的情緒，進而操縱你。

另外，操縱者有時候也會扮演起受害者的角色。舉個例子：你已經盡你所能的幫忙操縱者一些事情，但慢慢地對方的要求已超出你的能力範圍，你拒絕提供幫助，然而對方卻和你說：「我還以為你是一個熱心助人的人，沒關係，我就自己一個人處理吧！不麻煩你了。」他首先是對你設定一個期望，「你是一個熱心助人的人」，然後在這個期望之下，他認為你有「義務」要幫忙他。他可能用一種自憐的語氣，甚至是責怪你，讓你產生一種愧疚感，他或許看似是需要同情的一方，但他的行為其實也是一種操縱。

最後一個就是意見性的操縱，操縱者不准許你有自己的意見，你必須要和他意見一致。有時候你可能用一個論點來表達你的意見，單純想交流與分享，但是對方卻用十個論點回應你，甚至扭曲你的本意，擅自解讀並加油添醋，希望你接受他的意見。有些情況下，操縱者可能會仗著自己背景知識較為充足，用一些聽似專業的言論對你施展操控，驅使你相信他，這樣的現象也稱為 intellectual bullying。

我們無法替別人的感受負責

回到文章一開始所提到長輩要求晚輩稱呼他們以示尊重的這個例子，或許長輩這樣做是出於好意，想教育孩子基本的禮儀，但假設小孩卻在當下感到了壓力，而不是發自內心想去稱呼長輩，那麼長輩可能就是在操縱孩子。想要教育孩子禮儀更好的方式，應該是告訴孩子，親切稱呼他人會讓別人感到開心也感到被尊重，我們想要怎麼樣被他人對待，就應該要怎麼樣對待他人（當然都要以親切有禮的語氣告訴孩子）；但有一點很重要的是，如果小孩就是內向安靜的人，也不能硬是要他們展現「大方」的樣子吧。

我認為操縱行為是會無意識複製的「惡習」。倘若家庭教育裡沒有人用健康的溝通方式，去請求他人的協助或是交流意見與想法，取而代之的是以這些操控的手段，例如怒吼他人、用暴力脅迫、把你與他人比較貶低你，來表達自己的心願或意見，那麼小孩便很可能會有意無意的複製這樣的方式去對待他人。

我們都應該要停止操縱他人或被他人操縱，我常常聽到一些被操縱者不敢拒絕操縱者的一些請求，原因往往是：「這樣他（指操縱者）會不會不開心？」或是他們會勉強自己為操縱者做一些事情，原因是「我不想讓他失望！」但假設你為了使他開心或達到他的期望，卻委屈勉強自己，也並非健康的作法。就像朋友跟我說的，能夠幫助他人是好事，但是如果對方開始把期望放在你的身上那就不好了，因為我們沒有義務要為他人的情緒或感覺負責。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 「欸，看到長輩怎麼不會叫人？」 ──什麼是心理操縱？我們又該如何避免？》，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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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楊書宜，輔仁大學德文系、德國萊比錫大學 歐洲研究 (European Studies)。興趣是學外語、讀歷史、觀察寫作，聽詩歌和巴哈的音樂。 很喜歡狗，希望以後可以幫助更多的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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