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黃富娟】選票綁物資「侮辱民主」的選舉

作者為拉丁美洲研究所助理教授

5月21日委內瑞拉總統大選結果出爐，現任總統馬杜洛(Nicolás Maduro)獲得582萬張選票共計67.7%得票率大勝21.2%的進步黨(Partido Avanzada Progresista, AP)候選人法康(Henri Falcón)，成為2019到2015年的總統。國際社會普遍認為此一大選不符合民主原則，不具合法性。美洲十四國組成的「利馬集團」(Lima Group)拒絕承認不符合民主、公平和透明原則選出的馬杜洛政府，同時誓言調降與委內瑞拉的外交關係層次。美國則以「鬧劇」(Mojiganga)與「侮辱民主」來指稱這場選舉。然而，國際社會也不乏有國家承認大選結果，包括：古巴、尼加拉瓜、薩爾瓦多、玻利維亞、中國、俄羅斯、伊朗、敘利亞等國家。以下就本次大選引發的合法性疑慮，幾點說明：

第一，主要反對黨領袖無法參選：
此次大選，馬杜洛政府先是打擊國會最大反對黨「民主團結圓桌會議」 (Mesa de la Unidad Democrática, MUD)領袖，導致他們因官司纏身，喪失參選資格。在無法角逐總統大選下，MUD與中左翼的「人民意願」 (Voluntad Popular)等反對黨，協同市民組織「廣泛陣線」(Frente Amplio)與教會力量達成協議，共同抵制參與大選。主要反對黨無法參選為這場大選缺乏公平與有效競爭揭開序曲。

第二，低投票率：
本次大選，官方認定有約860萬公民參與投票，佔總投票率的46%。此一數字遠低於2012年大選的80%。但國際觀察組織認為，實際投票人數僅有300多萬人，其中又有260萬是被迫投票的公務員。路透社主張實際投票率只有32.3％。縱使投票率真如官方宣稱的46%，這也意味著有高達54％的棄權票，這是委國自1998年以來投票率最低的一次選舉。低投票率顯示廣大選民的不滿，另一個原因是反對黨聯盟推動「杯葛」投票有成。不論何者都反映了人民對於公正選舉與能否改變現狀不抱希望。

其次，低投票率的另一個原因是，馬杜洛政府試圖降低反對勢力的選票。委國在過去二十年已有約300-400萬人離開國家，佔總人口約10-13%。西蒙玻利瓦爾大學國際移民實驗室(Laboratorio Internacional de Migraciones de la Universidad Simón Bolívar)研究指出，單是2017年就有250萬委內瑞拉人外移。Voto Joven進一步指出，這當中又有八成人口已達法定投票年齡。他們雖擁有投票權，但只有少數人投票，主因是馬杜洛政權關閉選民登錄系統，同時設下重重行政障礙。Voto Joven研究針對委國40個領事館進行調查，其中有30個館關閉了登記新選民的可能性，剩下10個館雖可登錄的但不願處理流程比例偏高。況且馬杜洛政府拖延公佈確切的選舉日期與選舉時間表，造成國民來不及或無法完成選民登記而衝擊選舉權。實際上，馬杜洛政府違反了普選權。

第三，操弄選舉與不透明程序：
根據Dataporp選前最後民調，Falcón可望以34％得票率壓倒馬杜洛的22％。然而，大選結果馬杜洛卻囊括67.7%得票率，這與選前民調差距甚遠，違法計票疑雲甚囂塵上。事實上，自查維茲總統開始就經常以重劃選區、監控選民投票與違法計票等方式為自己創造社會支持的假象。馬杜洛在民意盡失之後，更變本加厲。法康指責馬杜洛政府挹注國家機器與公共資源於大打不對稱選戰，同時故意拖延公佈選舉日期與選舉流程表，導致整個選舉過程不具公平性。甚至，在大選當日投票結束以後，國營電台Telesur仍在入夜後宣傳投票所將為有願意投票者保持開放。選舉過程缺乏公正性和透明度，難辭其咎。

第四，投票換取糧食：
委內瑞拉的物資調配權力都掌握在支持馬杜洛政權的軍方及副總統控制的進出口貿易。在物資短缺與惡性通膨嚴重之際，高達八成委國人民生活在貧困當中。缺乏基本物資造成生活陷入失序，求取溫飽成為生存優先考量。此次大選，馬杜洛將原先用來確立市民參與《玻利瓦任務》和領取福利的「祖國證」(Carnet de la Patria)身份系統導入選舉，試圖將福利身份系統與選民登記系統連結，以選票綁物資方式，確保查維茲黨與政府官員沒有跑票。為此，馬杜洛在全國設置1萬2,711個物資站(3萬餘個投票所)。選民一旦投票被確認，即可到物資發放站-「紅點」(Puntos rojos)換取食品籃。這種以選票綁物資的做法不但構成「買票」，在物資短缺嚴重時期，儼然成為一種以「飢餓」為基礎的社會控制機制。

總之，人民對政權不滿反應在低投票率，反對黨在無法參選之下轉為鼓勵人民杯葛選舉，因此高棄權票可謂是反對黨的勝利。這又在Falcón的21%得票率中再次被強化。低投票率不僅削弱大選的民意基礎，選舉不公也讓早已喪失正當性的政權再度喪失合法性。相對於此，馬杜洛透過操縱選舉過程、威脅利誘創造的支持度，更顯示他早已流失查維茲黨的基本選票，這對政權已構成重大警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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