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紅楓林／劉平

劉平

陽光趕走絲絲縷縷的薄霧，團子山便清晰明媚起來。深深淺淺的綠中，鏡面坡上一小片紅楓林曉得格外醒目。楓葉很紅、很豔，像一團火在山坡燃燒。

“太漂亮了！”“美出圈了！”“必須上去看看！”一陣讚歎之後，一男一女就興奮地往山上去了。他們想紅楓林裏一定更漂亮，他們要在裏面拍照、玩耍。

進山的是一條石板砌成的小路，一尺多寬，彎彎曲曲的。雖然天空陽光燦爛，但山裏卻很清涼。開始，男人和女人都走得很輕鬆，也快，仿佛恨不得馬上就到那片紅楓林。可過了一陣兩個人就都有些喘了，女人停下來，喘幾口氣，說：“走慢點。”男人也停下來，喘幾口氣，說：“慢點走。”

繼續往上走，速度就慢了很多。男人的眼睛只盯著面前的石板小路，女人的目光在小路兩邊左看右看。速度慢下來後，一路上女人都覺得很新奇，松樹腳下的大蘑菇、路邊的野花、林子裏跳躍的松鼠、不知名的鳥……都能引起女人的興趣。女人一路走一路用手機拍照，只要她感興趣的，啥都拍。女人停下來拍照的時候，男人也停下來等她。有時候女人剛拍了一朵花，走幾步就又停下來拍別的什麼，似乎忘了今天是要去紅楓林。男人就催她：“拍那些東西有啥意思？拍一點就行了，等到了紅楓林，夠你拍。”女人看一眼男人，說：“我覺得這些東西挺有意思的。”

女人似乎真的忘了今天的目的地是那片紅楓林。她的興趣越來越濃，小路兩邊及近處林子裏的那些花草、動物都會令她眼睛一亮，馬上儲存在手機裏。男人有時候會顯得有些不耐煩，說：“拍個沒完了！那些東西有啥意思嘛？照這樣，啥時候才能到紅楓林？”女人說：“反正能到。急啥？”

男人有些生氣了。女人停下來拍照的時候，男人不跟著停下來了，自個往前走。看著男人的背影，女人的嘴撇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

兩個人的速度又快了很多。走著，又都喘起來。

兩個多小時後，男人和女人都又累又渴。男人停下來，目光四處搜尋，發現小路右邊不遠處的林子裏有一個籬笆牆圍著的小院子，對女人說：“太渴了！我們去討點水喝吧。”女人點點頭說：“好。”

男人和女人走過去，發現小院子裏是兩間小木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坐在院壩裏的一把椅子上曬太陽，旁邊的小木桌上放著一個大茶缸。

說明來意，老頭起身進屋端兩把椅子出來讓他們坐，又回屋端兩碗水給他們。

喝幾口水，歇一陣，男人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問老頭：“老人家！打聽個事。紅楓林還有多遠啊？”

老頭說：“你們要去紅楓林？”

男人點點頭，說：“嗯。我們在下面看見這山上有一片紅楓林，紅得像火一樣，太漂亮了。就想上來看看。”

男人和老頭說話的時候，女人在一旁翻看著手機裏的圖片。突然，老頭的聲音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她聽見老頭說：“你們要找的紅楓林就在這裏。”

“老人家！這裏哪有紅楓林？”男人和女人幾乎同時說。

老頭把他們帶到小院子後面，指著坡上一小片樹林說：“諾！那不是？”

男人和女人走過去一看，那真是一片紅楓林，都碗口粗，一些楓葉掉在地上。可他們發現，樹上的楓葉並不是他們在山下看見的那麼紅、那麼豔，紅得朦朦朧朧的，還透著青。男人脫口而出：“老人家！這不是我們要找的紅楓林。”

老頭說：“整個鏡面坡就這一片紅楓林。”

男人說：“可我們看見的紅楓林好紅啊，像一團火一樣。這片林子昏昏暗暗的，葉子還透著青。”

女人也忍不住說：“就是啊！”

老頭一聽，“哈哈”大笑起來。說：“你們啊，被它‘騙’了。你們看見的‘紅’，是葉子朝上的一面。現在看見的，是葉子朝下的一面。朝下的一面沒有陽光直射，當然就沒那麼紅了，很多還透著青。”

男人和女人恍然大悟！

下山的時候，男人很失望地說：“辛辛苦苦的，白來一趟。”女人笑著說：“我可沒白來。”說著，揚了揚手裏的手機。

到了山下，男人和女人又回頭看那片紅楓林，紅得好豔啊，像一團火在山坡燃燒一樣！

“遠看才漂亮。”男人嘀咕。

“嗯。走近了反而沒意思。”女人說。

晚上躺在床上，男人興致勃勃翻看著女人手機裏那些花草動物圖片。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