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富士康:徒步返鄉工人稱需步行兩天兩夜,最怕「確診後找工難」

位於中國河南鄭州,全球最大蘋果手機(iphone)代工廠富士康(Foxconn)園區上周爆發新冠疫情,大量擔憂受感忍的員工決計徒步返鄉,引發全球關注。

應對危機,河南省長王凱親自前往廠區視察,在11月2日並宣佈所該廠航空港經濟綜合實驗區昨宣佈實行全域」靜態管理」七天。根據報道,港區內人員,除了緊急就醫及外出核酸檢測外,一律禁止出戶,全員每日一次核酸檢測。

此外,全廠區暫停各類聚集活動並實行交通管制,除了疫情防控或救護車輛外其他車輛禁止上路。區內除了超市,藥房等所有場所及商戶都暫停營業七天。

即便如此,仍有許多廠房員工嘗試突圍離開。今年28歲,來自鄭州外圍城市的小偉告訴BBC中文,他已經在11月3日晚離開。他說,早上做核酸,晚上就看到一群又一群的人確診「被拉」了,他認為確診數仍持續暴增,為了不受感染他選擇離開。估計要步行兩天兩夜回鄉。

Foxconn employees wait to go home
許多富士康員工嘗試突圍離開。有媒體稱逃離人數高達十萬。

來自農村,很早就到外地打工,小偉今年夏天才透過中介到鄭州廠打工。他說,在工廠打工,鐵定都辛苦,沒有覺得富士康的工作特別困難。但他接種過新冠疫苗,此次離開並非純粹怕感染,而是他認為若確診將來找工作鐵定很難。「確診後也有很高的複陽率吧?而且要是人家知道你有確診紀錄,我會找不到工作的。我還要養家糊口吧。」他向記者強調。

「健康紀錄是個人隱私?你自己知道我們哪有什麼隱私可言?」他這樣回答記者。

沿路上,小偉告訴BBC,目睹有很多善心民眾在路上,留著飲用水跟食物給過路工人。他自己也凖備了 一些乾糧。目前他在半路中途站休息,等待回家鄉進一步的凖備。因為要回村子裏還是要報備,檢驗後才能入村。

目前河南已經進入深秋,氣溫驟降。小偉笑道,帶著行李在路上走這一趟,身體鐵定要發熱的,一點都不覺得寒冷,「還流著汗呢!」

Staff members at service point helping fellow staff before their return to home towns
富士康發出聲明,強調照護員工是集團經營的首要原則。該集團透過電郵發出聲明強調在地方政府指導下,鄭州園區正持續落實防疫措施。

富士康封閉與全球供應鏈

由於富士康隸屬台灣大廠,在中國大陸各地設廠,為美國科技巨頭蘋果代工多年,連結的是美中台三地的資本,此次30萬員工的鄭州大廠員工大量逃離,引起國際關注。

美國康乃爾大學工業及勞工關係學院國際項目主任佛裏曼(Eli Friedman)教授告訴BBC中文稱,富士康的特殊之處在於其廠房的規模和高效且高標凖地生產大量電子產品的能力,這就是為什麼它已經成為美國蘋果公司最重要的供應商。

他認為,此次鄭州富士康事件,最值得關注的一點是真正再次顯示了工廠「閉環管理的黑暗面」。他說,眾人開始明白工人在新冠疫情下面臨的困境,包括感染風險增加、食物和醫療保健不足,以及身體活動受到嚴重限制,「若工人能自由離開,他們不會如此慌亂的往廠外逃離。多年來一直有人指責蘋果的供應鏈存在強迫勞動,但這只是另一個證據。」

https://twitter.com/StephenMcDonell/status/1586633671150211072

富士康則在10月30日發出聲明,強調照護員工是集團經營的首要原則。該集團透過電郵發出聲明強調在地方政府指導下,"鄭州園區正持續落實防疫措施,實施了閉環管理、點對點通勤、每日核酸以及抗原篩檢、免費為員工提供三餐、增設24小時關愛熱線、志願者服務等員工關愛舉措,並持續為員工提供最新的防疫訊息及宣導"

佛裏曼則說,富士康的問題,在深圳的廠區就存在過。但此次發生在鄭州有一點不同的是多數工人來自河南省。這一點很重要,因為逃跑的工人能徒步回家,這在深圳是不可能的,因為深圳離大多數工人的家鄉更遠。

影響iPhone生產?

此外,外界擔憂此舉或影響iPhone出貨。台官媒中央社報導,有業界人士指出,富士康鄭州的兩間廠生產iPhone 14 Pro等系列,7天靜態管理是否會影響iPhone生產有待觀察。路透社報道則指出,iPhone的產能11月可能將因此減少30%。

國際法學者,台灣國際法學會副秘書長林廷輝甚至認為,北京以「隔山打牛」的方式,借著打擊富士康抗擊美國。因為,富士康是為美國大公司蘋果服務。

Foxconn employees board buses to take them to hometowns
有業界人士指出,富士康鄭州的兩間廠生產iPhone 14 Pro等系列,7天靜態管理是否影響iPhone生產有待觀察。

佛裏曼向記者分析,「事實上,若沒有美國、台灣和中國大陸之間的緊密合作,這個生產模型是不可能的;我認為iPhone生產鏈揭示的是,美國和中國大陸以及台灣之間交往的黃金時代,首先是以外國資本剝削中國工人為前提的,而中國政府非常樂意促成這種情況,」他說。

當然,目前以美中台的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加劇給這種安排帶來了壓力,譬如富士康試圖將一些生產遷往印度。

富士康母公司台灣鴻海集團強調,該廠區的生產不會受影響。聲明又稱:「我們深知,在當前疫情形勢下,如何做好園區20餘萬員工的照護與安全保障是一場持久戰,也關注到了外界對鴻海富士康的關心,懇請各界給予理解與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