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廣角鏡】臨床醫師的那把「剃刀」

（作者鄭春鴻今年春天將在松山社區大學開設一門課「生命故事創作班」，已開始接受報名。請電洽松山社大02-27475431）

牙科的笑話很多。病人對牙科醫生說：「你真會賺錢，只用三秒鐘就賺了2000元。」醫生回答：「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用三小時的慢動作給你拔牙。」拔牙當然要快、狠、準，拔一顆牙花三小時，那不是凌遲嗎？

台灣的醫療服務舉世稱頌，唯獨一點，醫師花在每一個病人看診的時間太短，三分鐘看一個病人是很平常的；一個診看上百號病人，你說，病人可以「分」到多少時間呢？

你去醫院診所看病，喜歡醫生看久一點還是看快一點呢？你會要求醫生給你開很多醫學檢查？還是甚麼檢查都不幫你做呢？如果醫生說你沒事兒，連藥都不開給你，你會心裡鬧嘀咕，覺得他不關心你嗎？

吉羅德•斯莫爾伯格(Gerald Smallberg)醫師，一位神經科醫生，也是一位劇作家。他告訴我們有所謂「臨床醫師的極簡原理」(The Clinicians law of parsimony)這碼事兒。他把「極簡原理」，和「奧卡姆剃刀原理」相提並論。奧卡姆剃刀（Ockham's Razor），意思是簡約之法則，這是由14世紀邏輯學家、聖方濟各會修士奧卡姆的威廉（William of Occam，約1287-1347）提出的一個解決問題的法則，他說「切勿浪費較多東西，去做『用較少的東西，同樣可以做好的事情』。」換一種說法，如果關於同一個問題有許多種理論，每一種都能作出同樣準確的預言，那麼應該挑選其中使用假定最少的。

極簡原理在哲學和科學界有極高的地位，並且仍然作為 一種文學手法被廣泛使用。而偵探小說的本質其實也是極簡原理，應用最成功的要算亞瑟•柯南•道爾（Arthur Conan Doyle ) ，他筆下最著名的角色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 )的推理就將「奧卡姆剃刀原理」應用到極致。福爾摩斯有一句家喻戶曉的名言：「除去所有不可能的因素，留下來的東西，無論你多麼不願意去相信，但它就是真相。」這種「除錯法」找答案，即使在今日的醫院裡，還是經常被使用的，不僅醫生愛用「除錯法」找答案；據說現在的學生考試，「除錯法」也是他門找答案的黃金律。

「極簡原理」不見得適合每一個病人，也不是醫生行醫唯一的準則。相反地，有一定比例的病人好像「沒病」也想盡辦法「給自己弄出點病」才開心。美國印第安那大學醫學院內科主任約翰•希卡姆醫師(John Bamber Hickam,(1914-1970)有一句名言，醫學界常常用這一名言反駁「奧卡姆剃刀原理」的觀點。他的格言非常簡潔 : 「病人接受了多少診斷就會有多高興。」(Patients can have as many diseases as they damn well please.)

一致性和單一性對人類 來說是非常有吸引力的。然而，有時極簡原理也會受到希卡姆名言的挑戰， 而希卡姆名言則是複雜原則的變異。這種現實的觀點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期，古希臘哲學假設，如果宇宙是接近完美的，那它就必須盡可能地豐富， 從這種意義上來說，它應該盡可能多地包含各種各樣的事物。

極簡原理的存在遭到了質疑。不是因為它逐漸過時，而是因為它受到來自真實世界複雜的挑戰越來越多。我們的現實可以定義為包含了複雜性、不一致性、模糊性以及根本的不確定性，所以我們不應該局限於使用唯一一種有價值的分析工具。我們應該更願意接受挑戰，對各種不同的觀點、看法或相衝突的資料應努力保持開放的心態。 專欄屬作者個人意見，文責歸屬作者，本報提供意見交流平台，不代表本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