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喬:范天寒與他的弟兄們

文/鍾喬(差事劇團團長)

今年(2018)是「台灣客家運動30年」。回想1988年,解嚴後一年,以「還我母語」為訴求的客家社會運動,如何經由語言權益的爭取,轉入1950年代白色恐怖的現場,又如何連結於1989年台灣第一場罷工──遠化罷工的現場。當年,在陳映真先生的帶領下,《人間雜誌》呈現了上述兩個事件於「台灣客家」的主軸上,這將如何與今年「差事劇團」即將呈現的一齣戲:《范天寒與他的弟兄們》產生關聯?引人深思。

在客家記憶共同體中,那些農民革命者的幽靈,是如何如水流般的歷史圖像,逐一拚連於當下社會中?最引人深思的將是,1950年代的農民革命者,如何遇上1980年代末期的工運人士?客家現身,在工農運動的歷史中。又如何以半虛構的戲劇表現,在當下顯影呢?冷戰風雲下的客家人運動,從報導現場延伸為戲劇表現,跨越30年時間......。

時間是一條時而波瀾洶湧、時而寂靜無聲的長河。30年前,在解嚴後的1988年,因著一場語言主體性的倡議,發生了客家「還我母語運動」。然而,就客家歷史與生活的現實而言,人與土地的生產關係所形塑出來的社會構造,卻牢牢地將我們的目光,凝神於時間彼岸的一場白色恐怖刑殺,與另一場發生於小鎮的工人罷工事件。

客家不以「回首」這個詞彙來形容看見過去;卻以「轉身」來訴說對共同記憶的追索。這意味著,當下的世代,將以身體行動將過去發生的重要事件,挪置於我們的面前,重新審視共同記憶的方方面面。更形迫切的是,在或許清晰,或許模糊的記憶堆中,摸索自身與這些記憶的關係!

這便是客家記憶,以它流動的載體,所帶動的文化力量。像似河水流淌的聲音,無嗅無味,卻牽動無比深遠的連結。就是這樣的連結,我們將以一齣戲的始末,來訴說看得見的故事,以及藏在這故事背後,更為隱形的、卻深深紮入我們血脈中的觸動。

這樣的思索,催促我重新走回了30年前踩訪過的客家現場。那時,在《人間雜誌》「台灣客家」專輯的報導現場,我創造了一個人物──范天寒。這顯得有些不太尋常,因為通常報導的特質就是非虛構,創造了一個人物,不就像小說一樣,虛構了一個人物了嗎?其實非然,而是在當年的政治環境下,表面上社會雖已解嚴,冷戰風雲瀰天蓋地的低壓氛圍下,左翼行動所帶來的文化書寫,仍是一片風聲鶴唳。為免受訪者再次遭受殃災,我於是幫本名梁雲漢的地下黨人,取了一個稱作范天寒的名子。好似也在心底複誦著,他是從那寒冷的整肅天空下,亡命活存下來的受難者!30年時間過去,梁雲漢先生已於兩年前過世,然則,范天寒在光與影的交錯中,從暗幽處折射而出的,卻是不曾死滅的客家地下黨人蹤跡,只不過愈來愈不為現實所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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