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大咖】天堂裡的黑洞 張榕容

冷天裡拍照採訪,張榕容偶發調皮,逗狗,或是打趣精品服裝下照樣塞了發熱衣。你看她很輕鬆,其實緊繃如影跟隨。

開心樂天的張榕容,是在戲裡拉開幽微,你盯著瞧時,她行動看似衝組,轉過身就織出蜘蛛網框住自己。中法混血,從小她唯恐自己成了沒有國籍的人,心事密密重重,直到十五歲拿到身分證才終於放下緊張。

她的開心是真的,黑洞也是真的,形容自己是「樂觀中的極度悲觀」,就像每個人腦子裡都存在穩定的伏流,以黑暗之姿流動,那從來都是平行存在的世界,但張榕容的千百種奇想,可沒全然被電影情節給擺渡了。

混血台妹一路衝 張榕容

1987年4月10生,10歲起拍廣告,2009年以《陽陽》獲亞太影展影后,並入圍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獎,2012年以《逆光飛翔》獲台北電影節最佳女主角獎,再次入圍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獎。

2012年11月,張榕容與音樂人紀佳松在峇里島訂婚,次年登記結婚、產下女兒Chantel。

訪問張榕容時,我有種奇特的感覺—你想把玻璃擦清楚,可是卻怎麼擦也擦不清。但當她在模糊窗前拍照時,她笑說:「我強迫症,很想把它擦乾淨。」但訪談間,張榕容擦亮的也只有一部分的自己。

愛亂想,張榕容情緒來得快去得快,「可能下一秒就開心,因為就算了,在那邊糾結幹嘛。」
愛亂想,張榕容情緒來得快去得快,「可能下一秒就開心,因為就算了,在那邊糾結幹嘛。」

豎起渾身毛去準備

張榕容幾乎沒什麼提起先生紀佳松及女兒,或許是因為,她的演戲之心真的沒因結婚生女而少了,興起的,反而更想證明自己並不受限:「今年能多做一點就多做一點,想多拍一些戲,最近沒有收到什麼台灣的劇本。」很在意收到多少劇本,她周身繞著一股「快來找我演戲」的真氣。

「很多人都覺得我沒有在工作,《妖貓傳》拍了半年, 《擺渡人》也拍了10個月,我一直有在做,只是因為作品沒有上。」

挑戰楊貴妃之後,張榕容最想演的角色是東方不敗,她說:「亦正亦邪,非男非女」。就是不放過自己。
挑戰楊貴妃之後,張榕容最想演的角色是東方不敗,她說:「亦正亦邪,非男非女」。就是不放過自己。

張榕容在《擺渡人》裡與金城武談戀愛,她是失去記憶的女漢子,樣貌瘋傻卻可愛極了。在陳凱歌導演的《妖貓傳》裡她演楊貴妃,張榕容說,從沒想過自己能演古裝片,但一起拍戲的張魯一與阿部寬輪廓深邃,連她自己都莞爾:「我們站在一起,滿搭的。」

「拍《擺渡人》時,王家衛導演也在現場,譬如我今天拍了15個鏡頭,他要求再拍第16個,但他就說,『榕容妳這個麻了。』或是,『妳這個頓點要再早一點點。』我現在拍戲時已幾乎不吃東西,因為要很專心,你有時吃完東西想睡,不然就想上廁所、胃脹氣,我要把所有的身體因素降到最低。」此刻和暖放鬆的笑容下當然藏著偏執。

這幾年不少人妻人母的角色找上門,但張榕容說自己有一塊很孩子氣,笑言就算吃緊,還是只想演有趣的劇本。
這幾年不少人妻人母的角色找上門,但張榕容說自己有一塊很孩子氣,笑言就算吃緊,還是只想演有趣的劇本。

因為覺得自己很弱,遇到強大的對手只能鼓起自己,連看到金城武都笑不出來。「導演跟金城武說,你去把榕容逗笑,因為我前面剛加入劇組時就很認真,他說妳為什麼都不笑,我說,你要我笑是不是?我不知道我這場戲要笑…」

預計2017年底上映的《妖貓傳》,張榕容的混血楊貴妃造型令人耳目一新。(翻攝自網路)
預計2017年底上映的《妖貓傳》,張榕容的混血楊貴妃造型令人耳目一新。(翻攝自網路)

為了《妖貓傳》,她也豎起渾身毛去準備。「自己準備很多,唐朝的歷史大概都讀了,特別是貴妃死亡前的歷史,還是緊張,又去念隋朝的,也找了一個歷史老師上課。練琵琶,後來沒有用到,但可以彈幾首,輪指、彈挑、手怎麼壓。上唐代禮儀課,學手要怎麼端。可是準備再多你都不知道導演要怎麼拍,可能什麼都沒有用到,但有準備就比較踏實。」

人球的恐懼埋很深

張榕容眉眼深深瞇起來笑了,「已經很幸運了,我最喜歡的事情是我的工作,而且它還可以讓我賺錢。」原來那些拍戲的緊繃都是天堂中的黑洞,縱然黑黝幽深吸進一切,卻依然吸引著她。

父親法國人、母親台灣人,小時候父母離異,她跟母親及外婆留在台灣,就這麼以混血兒的視角當起了台妹,張榕容說:「在學校裡大家還是會覺得我長得不太一樣…」

夢幻混血的外表,卻有台妹個性,張榕容活得衝突,她個性也是樂天中潛藏悲觀,大眼中流露虛空。
夢幻混血的外表,卻有台妹個性,張榕容活得衝突,她個性也是樂天中潛藏悲觀,大眼中流露虛空。

她有一個自己的樹洞,收藏那些深隱於心的故事。「我是一個很天馬行空的小孩,小時候玩芭比娃娃,一玩就是7、8個鐘頭。我就是一直在演。我常在家裡自己會演戲,比較大時就不玩娃娃,在玩自己了啦。」

「我們家是開服裝舶來品店,我媽常要坐飛機,她每次坐飛機我心情都很緊張,心情很不好,國際電話又很貴,怎麼可能常跟你連繫。小時候就會想,如果我媽怎麼樣了,我就有可能被遣送回法國,我一直就抱著這樣的恐懼,大家不是14歲可以拿身分證?我好像15歲才拿到。從那時起,才覺得比較踏實。」

因而召喚出許多風景。從樸素蠟筆畫到了各式精巧難言的感受,直到後來,張榕容在演戲這個世界中發現新的光,懂得把奇思亂想置入等式,連逆著光都意識到那是一種新的力量,電影與幻想同時成立了,即使它有點殘酷冰涼。

她說:「我以前就很開朗,但我就是一個把所有的壞事都想完的人,我遇到什麼事就不會怕,樂觀中的極度悲觀那一種。我會想,如果這邊發生什麼事,那我應該如何逃生?從這邊走,我要躲在什麼地方?我要如何連繫我的家人?如果哪天我媽怎麼樣,我應該要如何是好⋯」人生的動盪只存在於想像之中,當然也是一種幸福。

影后的框架很溫暖

10歲演出司迪麥廣告,22歲以《陽陽》拿下亞太影后並入圍金馬獎,25歲時以《逆光飛翔》再度入圍金馬獎最佳女主角。但張榕容戲劇張力最大的作品,肯定是她在4年多前閃嫁音樂人紀佳松,隔年生下女兒。

22歲時,張榕容以《陽陽》的田徑選手角色,當上最年輕的亞太影展影后。(雷公電影提供)
22歲時,張榕容以《陽陽》的田徑選手角色,當上最年輕的亞太影展影后。(雷公電影提供)

她音量拉高笑出來:「我自己也嚇到!開始會有點緊張,也會擔心接下來的工作會怎麼樣。」多少覺得做了選擇受到影響?張榕容直說:「不會,做了就做了。」

「其實就是…很多事情都沒有花什麼腦袋(笑),我就覺得這男生挺好的,在一起1年,他自己年紀也差不多了,就先訂婚好了。訂婚了就懷孕了,那就生小孩結婚吧,也挺好的。」

張榕容很少貼家庭照,但老公紀佳松及女兒給了她人生溫暖的框架。(翻攝自紀佳松微博)
張榕容很少貼家庭照,但老公紀佳松及女兒給了她人生溫暖的框架。(翻攝自紀佳松微博)

「但我覺得,有了這個階段,我反而能包容很多,對,你反而會愛別人多一些。人生突然多了兩個很重大的階段,就是很不一樣,不然我以前很活在自己的象牙塔裡,心情不好也沒有人知道我心情不好,我就不講,連姐妹都不講,我覺得說了以後有什麼用,說了以後能夠解決嗎?」

「我還滿喜歡活在框架下的,我這個人就不能不被人管,以前媽媽管,現在又有一個東西(家庭)管著,要是沒有那個框架,我會慌我會亂。」張榕容說起小時候媽媽不讓她在外面過夜,她想試一下叛逆的水溫有多冷多熱,於是跑去住同學家,結果整個晚上睡不好,隔天早上6點就跳上計程車回家,「路上就打電話跟媽媽說對不起,輸了。」

也還不願意輕易臣服於媽媽或人妻這樣的角色,關於這些設定,可以感覺還不到30歲的張榕容,的確往心裡的曲徑繞了一下:「嗯,我還想要演很久,想要接很多角色。現在覺得,還是要有神神祕祕的感覺。」所以幾乎不曬小孩照?「我希望她可以做任何她想要的事情,有一次在便利商店,她看到我的照片說:『是妳耶』,我說:『好奇怪,怎麼會在這裡啊,我怎麼會在這裡啊?』,就走掉了。」

「不想讓她覺得我是誰,一個普通的人就好了。就讓她過著很簡單的生活。」這母女之間的問與答,才真的是神神又祕祕,不過,我突然間把玻璃給擦亮了,原來張榕容那一口演員的真氣,可沒那麼容易屈服於當媽當人妻的樣板裡!

場邊側記

愛看漫畫的張榕容,特別熱愛角色設定,披在斗篷下時,她演起賣火柴的小女孩,眼神一凜,又突然有了《孤兒怨》的氛圍,影后果然是影后,一瞬間就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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