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中部長的下一戰：健保只剩下基本照護？

在疫情趨緩後，「鋼鐵部長」陳時中拋出任內將推動健保費調漲，以解決健保財務赤字危機。到底阿中部長如何憑藉高人氣，在最棘手的健保費議題再下一城？公衛專家紛紛提出了建言。

過去25年來，全民健保便宜吃到飽，從「看病比洗頭便宜」「藥比糖果便宜」「點滴比可樂便宜」，甚至現在是「心臟按摩比腳底按摩還便宜」，已造成健保財務赤字危機。

面對2030年健保大限，公衛專家認為，調漲保費已經勢在必行，「不是漲不漲，而是如何漲」的問題。而且，未來人口老化之下，健保再怎麼漲，都無法彌平財務失衡，健保勢必走向「基本照護」。

前衛生署副署長張鴻仁近日出版《2030健保大限》一書，6月11日在陽明大學舉行新書發表會，由陽明大學校長、前疾管署署長郭旭崧主持，包括前衛生署長葉金川、楊志良、前健保局總經理鄭守夏等，多位公共衛生界大老齊聚一堂，對台灣健保制度改革紛紛提出建言。

張鴻仁指出，全民健保開辦25年來，健保收入與支出在2016年間出現「死亡交叉」，之後便持續入不敷出。2020年健保支出約6952億元，而收入僅6276億元；預估到了2022年，健保支出將逼近8000億元，而收入則會降至6000億元左右，落差愈來愈大。

前衛生署副署長張鴻仁（左一）近日出版新書《2030健保大限》。鄧麗萍攝

健保要不倒，勢必要漲保費

「健保費率原本五年就要精算一次，以便達到平衡，但過去，社會普遍不同意漲保費，誰敢漲保費就有可能面臨下台，」張鴻仁直言，倘若社會認為健康是基本人權，且又想維持自由的就醫現況，健保要不倒，就勢必要漲保費，只是大漲或小漲的差別。

張鴻仁認為，即使是小漲，也就是分三年漲至法定上限的6%，但前提還是要採取措施，包括強制轉診、使用者部分負擔等措施來撙節支出，以及避免浪費。

「健保絕對不會倒，但老兵不死，只會逐漸凋零」，張鴻仁預言，2030年是健保大限，過去健保便宜又優質，其實靠的是血汗醫護來支撐，「創造台灣健保奇蹟的醫事主力都是1965年之前出生的戰後嬰兒潮世代，未來十年這批人退休後，新世代受不了，會選擇退出健保。」

健保階級化，但年輕人負擔可望減輕

隨著人口老化、少子化，健保費再怎麼漲，都無法彌平財務失衡危機，因此，張鴻仁和葉金川都認為，勢必要透過縮減醫療照護，並透過商業保險補足。

「健保體系建置的初衷，就是希望人人適用同一套體系，但現在看來不太可能，」張鴻仁說，當健保收入不夠的時候，不能用社會保險的錢去辦社會福利，而是應該透過買商業保險來補充健保的不足。

「健保階級化就像搭飛機，有人是頭等艙、商務艙、經濟艙，」張鴻仁指出，雖然健保階級化無可避免，但也不見得是壞事，「未來年過50歲的民眾都去買商業保險，不僅年輕人負擔較輕，健保漲幅也能獲得控制。」

葉金川坦言，「調漲健保費，或許可再撐個五年或久一點，但卻非長遠的辦法。」他建議，政府應找尋其他健保收入來源，例如加徵營業稅、徵收富人稅等，不能一直在國人的薪資上打轉。

葉金川認為，隨著人口老化，健保收支恐難達到平衡，未來健保可能只能提供基礎醫療，無法提供最頂級的醫藥服務，「而這部分，可能要靠個人的商業保險和儲蓄來補足，沒有別的解方。」

前衛生署長葉金川。賴永祥攝

彌補健保黑洞的另一個方案是提高部分負擔。葉金川以自己罹癌為例，「因為是重大傷病，看病一毛錢都不用，但像我自己有學校教職收入，卻不用繳費，我感到慚愧。」葉金川建議，只要不是付不起的對象，應該多少要負擔一些費用。

「過去25年，健保費只調漲過二次是很變態的，」透過調漲保費、提高部分負擔等多種措施，葉金川認為，應該還是可以讓健保制度持續走下去。但過去設計健保制度時，沒有人口老化問題，現在來看，已經完全不適用。

楊志良則點出健保更殘酷的事實是，台灣現在的有偶率是世界數一數二低，這意味著，生育率也敬陪末座，且多半只生一個小孩，等於「每隔一代，就少掉一半人，未來健保費誰要付？」

面對未來的健保危機，楊志良認為，民眾必須做出「痛苦的決定」，因為部分醫療對病人可能無效，甚至是一種折磨，應透過「安寧療法、75歲以後不讓洗腎，或只給基本的照顧」，以便達到醫護減省。

健保署副署長蔡淑鈴透露，「全民健保要如何度過財務危機，其實阿中部長很早談到這件事，也很早就在思考。」不過，隨著疫情擴大，衛福部全體同仁有一段時間忙著防疫，但蔡淑鈴指出，健保財務問題還是存在，時間也慢慢逼近，勢必要面對。

全民健保走過25年，成了台灣之光，社會滿意度更高達九成。但無論是如何開源節流，都難擋少子化、人口老化的趨勢，公衛界大老們能給阿中部長的最終解方，恐怕就是在健保財務捉襟見肘下，未來健保可能無法再提供最好的照護，恐只能剩下基本照護了。

前衛生署長楊志良。張智傑攝

本文轉載自遠見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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