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極右素人勇奪總統寶座:選民為何將國家交託未經考驗的「狂人」?

阿根廷總統選舉第二輪結果於19日揭曉,極右派自由主義經濟學家米雷伊最終以55.7%比44.3%得票,擊敗立場中間偏左的經濟部長馬沙。就在幾個月前,許多人還認為這是不可能的,而如今已經成為現實。這位激進的政治素人將於12月10日上任,他承諾要徹底顛覆整個體制,而他的勝利也將該國推向未知境地。

53歲的米雷伊(Javier Milei)過去是電視脫口秀主持人,以在電視節目中激烈譴責「政治精英」而聲名大噪。競選期間,他主張以休克療法拯救國家疲軟多年的經濟形式,將放棄披索(peso)改用美元為官方貨幣,大幅削減政府支出,並關閉中央銀行以及包括衛生和教育在內的關鍵部門。

儘管毫無執政經驗,並且政見與言論引發諸多爭議,但他對變革的承諾卻引起了阿根廷人民的共鳴。在這個擁有4600萬人口的南美國家,人民要求進行徹底的改變,他們再也無法忍受披索一文不值、通貨膨脹一度飆過140%、貧困率達到40%的困境。

在當選總統的演講中,米雷伊告訴阿根廷人:「讓我們衰敗的經濟模式已經結束,沒有回頭路。不再忍受那些讓人窮困的政治種姓階級!今天,我們再次擁抱自由的模式,再次成為世界強國。」他的支持者加入他,高呼:「自由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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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右派自由主義經濟學家米雷伊11月19日當選阿根廷下任總統,支持者開心歡呼。(AP)

願意相信未經執政考驗的人選

阿根廷一度是南美洲最繁榮的國家。1861年獨立到20世紀初,該國經濟快速成長、吸引眾多移民,號稱「世界的糧倉和肉庫」;到上世紀初,該國已是世界第七經濟強國,比加拿大還富有,人民受教育水準高,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是該大陸的文化與知識中心,被視為「南美洲的巴黎」。

但阿根廷的現狀與它的黃金時代截然不同。如今阿根廷債務累累,外匯存底幾乎耗盡,民眾消費力減弱,在黑市中,披索的價值剩不到3年前的四分之一,人們爭搶著購買美元,以免手上的國家貨幣立刻變廢紙。

《美聯社》(AP)報導,星期天晚上,米雷伊的支持者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市中心的米雷伊總部外慶祝,喝著啤酒,高呼口號。他們身上披覆一面「加茲登旗」(Gadsden flag),上面繪有蜷曲的響尾蛇和一行字「別惹我」(DON'T TREAD ON ME),這是美國反體制極右派中流行的象徵。45歲的法內利(Ezequiel Fanelli)在一家保險公司工作。他說:「我們再也不要過去,我們押注未來。」

通過從長期執政的左派正義黨(Peronist Party)手中奪取權力,米雷伊反轉阿根廷歷史政局。他是第一位政治素人總統,並且採取比任何一位總統更加極右的立場。22歲的學生阿巴洛斯(Ayalen Abalos)說:「我對他能夠推動的政策充滿信心,希望他能夠在過程沒有阻撓的情況下實現他提出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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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2023年阿根廷總統大選,極右派候選人米雷伊(Javier Milei)。(AP)

美國智庫威爾遜中心(Wilson Center)拉丁美洲計畫副主任蓋丹(Benjamin Gedan)指出:「米雷伊和他的核心支持者,將他的勝出視為民意對激進變革的授權,也是對他保守主義的認可。這是錯誤的。許多阿根廷人其實是勉強才投給他,因為他們更不願意支持一個使經濟崩潰的經濟部長。」

分析人士表示,米雷伊還需要政治盟友。政治諮詢公司Management & Fit的福諾尼(Mariel Fornoni)表示,沒有政治支持,他將無法做到他所提出的願景,而且更棘手的是,「他幾乎沒有領導經驗——他從未領導過立法機構、一個省份或一家公司。」

在總統選舉決選前的幾周,他決定調整一些不太受歡迎的政見,比如放寬槍支控制和大規模私有化。蓋丹分析指出:「最近,米雷伊已經淡化他的反建制憤怒言論,淡化一些比較奇異的主張,但考慮到他好戰的風格、缺乏經驗和在國會中只有少數盟友,接下來的發展將會很狂。」

然而,選民願意將國家統治權交給未經執政考驗的人選,揭示了阿根廷人對統治階級和現狀的深深不滿。米雷伊締造素人權力崛起的顛峰。兩年前,他憑藉電視名人身份進入了阿根廷國會下議院。就在幾個月前,他的總統競選活動還被大眾當成一場娛樂節目──直到他在8月初選中獲得最多選票,引起政壇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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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右派自由主義經濟學家米雷伊11月19日當選阿根廷下任總統,對手馬沙陣營支持者氣氛失落。(AP)

在決選前夕,馬沙(Sergio Massa)陣營呼籲選民,米雷伊打算關閉政府重要部門、大幅削減國家計劃將嚴重威脅公共服務,包括許多人賴以維生的健康和教育福利計劃。米雷伊指責他的對手散布「恐懼」,並在競選倒數的活動中,直視鏡頭,承諾他不會將教育、醫療保健服務或足球俱樂部私有化。

最終,人民的憤怒戰勝了恐懼。對許多阿根廷人來說,風險幾乎是相同的。「我們沒有什麼可失去的,」投票給米萊的36歲企業主利莫迪奧(Tomás Limodio)告訴《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這樣的政府已經掌權這麼多年,事情只有變得更糟。」

馬薩週日晚上在競選總部承認敗選,他告訴支持者,結果「不是我們所希望的」。支持者互相安慰,一名年輕女子淚流滿面。「面前有兩條路,」馬薩說。「我們選擇捍衛國家安全體系的道路……捍衛以教育和公共衛生為核心價值的道路。而阿根廷人選擇了另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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