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峙維專欄】一天到晚游泳的魚30多年後依然在我心海裡游著

除了有滔滔白浪的〈捕魚歌〉之外，談到跟魚有關的華語流行歌，大家會想到哪一首？2000年以後的歌當中，我最熟悉的是盧廣仲的〈魚仔〉、蘇打綠的〈飛魚〉。早一點，2000年以前的推出的，我會想到任賢齊的〈我是一隻魚〉、張雨生的〈一天到晚游泳的魚〉。根據研究，一般人最喜愛的流行歌曲會是自己17歲左右時的暢銷金曲，而〈一天到晚游泳的魚〉正是我18歲那年夏天的紅歌，也是我最喜歡的魚歌。

〈一天到晚游泳的魚〉出自張雨生1993年8月推出的第五張個人專輯《一天到晚游泳的魚》，一張用音樂記錄他年輕歲月的作品集。扣除只有氣泡聲和〈一天到晚游泳的魚〉前奏第一個長音的27秒那一軌，整張共13首歌曲，分成秋、冬、春、夏四個段落，每個季節三首歌，最後再加一首總結。沒有入藏這張31年前發行的專輯，也沒打算去找二手唱片的讀者，可以在YouTube上完整聆聽所有曲目。再次聆聽這張專輯，我想起他出道前的兩次關鍵演出。

1987年，在台大吉他社的「Pop & Rock搖滾演唱會」上，來自政大的張雨生和YEAH樂團唱了一首深紫色合唱團的〈Smoke on the Water〉。他嗓音高亢氣又長，曲畢台下一陣小騷動還沒停止，他就接著飆唱歐洲合唱團的〈The Final Countdown〉。台下一個社會人士組成的Metal Kids樂團一聽，驚為天人，當下就想挖角。隔年3月張雨生和Metal Kids參加第一屆全國熱門音樂大賽，抱回團體冠軍，也獲得最佳主唱。

因為全國大賽中的亮眼表現，張雨生被製作人翁孝良延攬入唱片公司，同年4月就為黑松沙士的廣告唱了〈我的未來不是夢〉。老三台的年代，一首歌搭上知名品牌在電視曝光，等同於用廣告主的預算在全國打歌，來自校園的他一炮而紅。1988年經國先生過世、台鐵大罷工、520農民示威、台股無量下跌時，張雨生把充滿熱血的〈我的未來不是夢〉唱進台灣人的心裡，也唱出他在樂壇的十年傳奇。

廣告歌曲熱唱，他也忙碌起來。同年5月在電影《菜刀與6個朋友》的原聲帶《6個朋友》唱了成名曲〈我的未來不是夢〉和新歌〈以為你都知道〉，8月與熱門音樂大賽獲獎團體推出合輯《烈火青春》，11月第一張個人專輯《天天想你》上市。接下來的歲月裡，他除了寫歌唱歌，也轉往幕後製作，還跨足劇場，參加舞台劇演出，為音樂劇寫歌。但不論他有多少經典唱作，我最喜愛的還是《一天到晚游泳的魚》這張專輯。

他從秋天〈青澀的記憶〉開始思索自己生命歷程，同樣的旋律再填上不同的歌詞，設計不同情調的編曲配器，依序成了冬天〈冰點〉、春天〈三月的天真〉、夏天〈仲夏夜之夢〉。每一個季節接續兩首歌曲，夏天過後來到〈無知的歲月〉，總結整張專輯。如同暑假過後，學年完整結束，又仿若各個成長階段後，人生轉往另一段旅程。坊間樂評通常將這五首歌曲稱為「青春五部曲」，但我覺得所有歌曲串連起來，更像一齣音樂劇。

《一天到晚游泳的魚》推出那年的元旦，他參加飛碟唱片在上海的「飛向未來演唱會」，這是正式進軍中國的起手式；6月他在政大校園演唱會上唱出多首自己熱愛的搖滾經典，展現從搖滾起步的他最原始的面貌。上海體育館的流行巨星，之於政大校園的搖滾歌手，就如同這張專輯之前，詞曲一手包辦但銷量只有前一張專輯四成的實驗性專輯《帶我去月球》，之於突破六白金的商業導向製作《大海》。他處在商業包裝和自我形塑的對立之中。

張雨生發表過11張個人專輯，有詞曲原創並主導製作的如《帶我去月球》、《卡拉OK Live・台北・我》，也有在原創專輯銷量大跌之後迎合市場取向的如《大海》、《還是朋友》。《一天到晚游泳的魚》介於兩者之間，有原創的「青春五部曲」做為專輯的核心架構，也有〈一天到晚游泳的魚〉這樣由他人寫作而市場喜愛的主打歌。我再一次聽完整張唱片，依然覺得每一首都動聽，覺得我考上大學那年就在游啊游的魚，從不曾休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