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澍/影評:我們與惡的距離,關鍵在於「我們」

陳澍/影評:我們與惡的距離,關鍵在於「我們」
陳澍/影評:我們與惡的距離,關鍵在於「我們」

花了兩天時間看完全部十集「我們與惡的距離 The World Between Us」,心裡面一直問自己,我們與惡的距離,到底有多近?或是有多遠?

一直等到第十集大結局播完,結尾字幕也全部播完,最後一個鏡頭是劇組大合影,其中一位工作人員舉著一條橫幅,上面寫「沒有人是局外人」,不知道這樣的安排是有意還是無意,但對我來說,這句話可以作為整部電視劇最好的結語。

沒有人是局外人,你以為現在和你沒關係,你能保證這一輩子都和你沒關係?

惡的對立面是公平與正義,如果你不選擇站在公平與正義的一邊,那你遲早都會走向惡的邊際。所以,我們與惡的距離,關鍵不在於惡有多惡,關鍵在於我們如何看待自己,捫心自問,你為公平與正義做過多少事情,當你處在惡的境遇,無論是芝麻綠豆般的小惡,還是命懸一線般的大惡,身邊又曾有多少朋友因為公平與正義肯站出來挺你?

世界變了,世界真的變了。

因為自己做過十多年的記者,看「我」劇自然會特別有感觸。我剛出道做記者的時候,第一年是實習期,第二年轉成正式記者,但還是要跟著一個比較資深的記者一起學東西,通常如果安安穩穩過了第二年,這樣才可以真正獨立掛名(byline)寫稿。當年英國路透社(Reuters)對每一個新記者培訓時必提的一句話是「First be right, then be first」,說明白一點,即便是好像路透社這樣按秒計算來拼新聞的國際通訊社,沒有什麼比真實性更重要的。否則,就算你搶到了新聞,結果是錯的,那又怎麼樣?結果你只會成為全行業的笑話,甚至是你職業生涯永遠難以抹去的污點。

又過了很多年,有一次聽一個新聞行業前輩的講座,開場就問大家「什麼是新聞」,結果很多新聞專業的學生在那邊侃侃而談「時間、地點、人物」之類。沒想到,那個前輩用很簡單的一句話就給新聞下了最好的定義。新聞是什麼?新聞就是「what」加上「so what」,而記者寫新聞,最難寫的恰恰是後面那個「so what」。按照這個定義,我們今時今日看到的很多新聞完全稱不上是什麼新聞,不是嗎?

「我」劇的導演其實對媒體的批判還算是點到為止,或者可以說是手下留情。劇中關於「媒體是否也幫著一起殺人」的討論只是被拋出來過幾次,但也沒有人敢去真的下結論。想起兩年前香港忽然之間有很多學生因為學習壓力過大(雖然政府從來不願承認)等原因跳樓自殺,結果引發一系列有關「學生自殺」的新聞報道,當時就有學者專家擔心,如果媒體報道角度把握不好,很可能引起模仿效應⋯⋯

「我」劇也好幾次提到所謂「媒體自律」,其實「媒體自律」又怎麼能單單靠媒體?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新聞資訊的消費者,作為讀者,我們自己又有多自律?又是多麼想點進去看那些明知是「標題黨」的新聞?這是人性使然,還是我們的媒體素養道德底線一代不如一代?

政府也有政府的問題。

我對「我」劇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句台詞就是「民主與法治就是用來討好人民與媒體的嗎」,問的真好,如果民主與法治的目的都只是為了宣傳,那我們離真正的民主還真是太遙遠了。

之所以說「我」劇其實很寫實,因為「我」劇中的那個(或者說那種)對醫院醫生施壓的「立委」在今天的台灣政壇亦並不少見。自以為打一個電話給誰誰誰就可以施壓,就可以假借「民意」和「代表」來對這樣或那樣的事情提出質疑甚至批評,但自己背後卻坐擁龐大的利益關係。

公平一點說,這些利益有時候未必和金錢有關,很多時候更像是拉幫結派的選票文化。就因為誰誰誰不喜歡這件事情,所以就可以找另一位誰誰誰來「聲張正義」,然後再加上關係媒體推波助瀾,一系列新聞可以炒作好幾天,點擊率有了,政治人物的人氣也來了,話題也炒熱了,然後又過了幾個月,再換一個話題⋯⋯

最後,還是覺得看完電視劇,我們都應該花一點時間做自我檢討。作為觀眾和讀者,我們又何嘗沒有因為好奇心點進去看過那些無聊新聞,結果點的人越多,看的人也自然越多。我們又何嘗沒有因為人云亦云而錯怪過誰,又哪裡有機會或者說有時間向我們錯怪過的那些人和事道歉。這個世界,有太多人和事需要撥亂反正,但有時我們一句「算了,算了」,也恰恰因為一句「算了,算了」,讓我們這個世界越來越快走向惡,我們與惡的距離也因此越來越近。

其實,我們與惡的距離,很多時候都只是在一念之間而已。

作者為臉書香港及台灣公共政策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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