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林口湖牽水狀(下)】牽水狀亡魂附身 過程全失憶

雲林口湖藉由牽水狀引先人亡魂上身,是當地特殊的祭典。
雲林口湖藉由牽水狀引先人亡魂上身,是當地特殊的祭典。

從小我就特別怕黑、特別怕鬼,友人問「你又看不到,到底在怕什麼?」可能是太會自己腦補,水龍頭流出血水頭髮、馬桶有人伸手擦屁股……追根究底是對未知的恐懼吧! 這次要出發去拍號稱「很陰」的雲林口湖牽水狀前,我還擔心自己八字不夠重,先到媽祖廟求護身符,結果到了現場才發現不但不陰,反而很感動,還捕捉了一些有趣的畫面。

對於附身,東西洋電影有很多各種可怕的畫面描述,當然,那都不是雲林口湖牽水狀亡靈附體的現場情況。水狀是以竹子與紙糊成的圓柱體,上中下3層共有12尊人偶,代表人死後得一關關,經由牛頭馬面、七爺八爺、山神、土地公再送到文武判官前審判,最後由觀音佛祖依照生前的表現,決定下輩子該投胎去哪。

牽水狀則是道士奏請尊神,接引因水難而死的亡魂上岸接受超渡,透過轉水狀如同轉法輪,一種超昇水上亡魂的道教儀式。100多年前靠海的雲林口湖因颱風引發水災造成數千人死亡,為了超渡這些祖先,口湖牽水狀的規模全台灣最盛大。

牽水狀前一週,廟方即開始著手製作大量水狀。
牽水狀前一週,廟方即開始著手製作大量水狀。
到了牽水狀的當天,金湖的馬路邊擺滿上千枝水狀,非常壯觀。
到了牽水狀的當天,金湖的馬路邊擺滿上千枝水狀,非常壯觀。
以竹子與紙糊而成的水狀,分有上中下三層。
以竹子與紙糊而成的水狀,分有上中下三層。
水狀上共有牛頭馬面、文武判官、觀音佛祖等12尊紙人偶,代表人死後得經過一關關審判後決定下輩子該投胎去哪。
水狀上共有牛頭馬面、文武判官、觀音佛祖等12尊紙人偶,代表人死後得經過一關關審判後決定下輩子該投胎去哪。

第二天、農曆六月初八中午過後,金湖萬善爺廟廟埕外已經架好準備「起狀」的12枝公狀,水狀旁放好幾項準備給亡靈的用品。芭蕉,蕉就是招,招魂的意思,掃帚象徵清掃乾淨進入村莊的路,還有竹椅、水盆、衣服、拖鞋,讓亡魂上岸後可以坐在椅子上沐浴、換上乾淨的衣服穿鞋戴帽。

下午3點道長開壇,棚架下已經擠滿圍觀的民眾,「雙腳踏雞籠,手扶香蕉欉,身倚魂梯,起來換衫換褲親像人,一天過一天,端薦正魂。」道長完成起狀的儀式,現場想要牽水狀的民眾,不分男女老幼紛紛上前扶著水狀轉圈。「道長點過的中間那枝會最先發。」我站在最外側聽到當地人這麼說,果真,沒2分鐘就聽到逼逼逼緊湊的哨子聲,看到有人面目猙獰拔起水狀亂衝亂撞,一路跌跌撞撞奔向萬善爺廟祭壇去。

金湖萬善爺廟廟埕外架起12枝代表牽水狀儀式的公狀。
金湖萬善爺廟廟埕外架起12枝代表牽水狀儀式的公狀。
水狀旁備有芭蕉、掃帚、竹椅、水盆、衣服、拖鞋,等待亡魂上岸沐浴穿新衣。
水狀旁備有芭蕉、掃帚、竹椅、水盆、衣服、拖鞋,等待亡魂上岸沐浴穿新衣。
道長口念「雙腳踏雞籠,手扶香蕉欉,身倚魂梯,起來換衫換褲親像人」開啟牽水狀的儀式。
道長口念「雙腳踏雞籠,手扶香蕉欉,身倚魂梯,起來換衫換褲親像人」開啟牽水狀的儀式。
不分男女老幼都可以參加牽水狀的儀式。
不分男女老幼都可以參加牽水狀的儀式。

我的拍攝計畫是守著一枝水狀一路跟到底,轉轉轉、轉轉轉,眼前4、5名壯丁繞著水狀轉了5分鐘還看不出是誰會發起來,轉轉轉再轉轉轉,還在猜測究竟是誰,下一秒身穿白衣的男子忽然表情大變,像是換了一個人,發狂似地猛烈扯著水狀,「緊去顧咧!」廟方人員趕緊上前從其後方褲頭拉住避免摔傷,一樣抓著水狀衝往萬善爺廟。

「轉來!轉來!」(台語回來)廟方人員用力拍打被亡靈附身的人,他們這才神情放鬆,一臉疲憊的模樣睜開眼睛,事後問他們記得過程嗎?答案都是否定,轉完水狀醒來後就已經在廟裡了,只覺得身體好累。

牽水狀被附身的人如有神力,抓著水狀猛揮往祭壇衝。
牽水狀被附身的人如有神力,抓著水狀猛揮往祭壇衝。
被附身後的人醒來後,表示對過程完全沒有印象,只覺得好累。
被附身後的人醒來後,表示對過程完全沒有印象,只覺得好累。

看不到不代表沒有,對於鬼神之事我抱持敬畏的心。蚶仔寮開基萬善祠主任委員林欽榮說,人在轉頭暈後,靈就容易介入,他認為牽水狀是很科學的事情,而一百多年過去,牽水狀現在也成了當地一種追思先人的儀式,警示後人對環境的關懷,也教我們要居安思危。

出發前我一度有點害怕,也有同事說「太陰了」不敢來。實際採訪後,這份款待先人回來吃好料聽功德的心,反倒覺得溫馨可愛,看到這些牽水狀的人起狀後莫名有股想哭的感動。而且最有趣的是,我蹲在公雞旁邊等待牽水狀的同時,絲毫沒有感受到公雞叫代表亡靈上岸的陰森氣息,反而看到公雞打瞌睡,還有偷啄路人腳背的搞笑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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