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傷害、零廢棄、零距離 只留下愛的「無肉市集」

作者：黃丞毅（動物當代思潮特約記者）

※本文改寫自2020年6月台灣動物平權促進會、純素世界倡議聯盟主辦之「Vegan與社會創新研討會」張芷睿《Vegan生活新時尚》講座

小眾的純素文化，居然可以從一個小攤販走到一個大市集，這是怎麼一回事？全台第一個純素市集「無肉市集」，曾創下4萬人次造訪卻不見成堆垃圾的驚人景象，引起媒體關注報導。市集主辦人、同時也是素食業者「善良肉圓」的老闆張芷睿，分享從影響一個人、一個品牌，目標影響一個世界的純素推廣之路。

為了給孩子，一個更美好的世界

「你的孩子怎麼會吃素啊？」說來有趣，純素生涯中最常被問到的其中一題，居然不是問她自己、而是她的孩子。芷睿笑說，她的孩子是一個胎裡素，或許就是這樣的潛移默化，讓孩子對素食沒有太大的反彈。更重要的是，這孩子是一切的初心。

「我覺得我的孩子，就是我跟別人之間，連結最大的一個關鍵和媒介！」無論是教育、理念或是健康的觀點，她都想與孩子一起，共構更和平、環保的世界。回想過去，早在芷睿2005年開始吃素的時候，能吃的素食種類並不多，大多都是自助餐、乾麵、湯麵等等，沒有什麼變化。因為有了孩子，芷睿才在懷孕至生產後的兩年中下定決心，要給未來一個更多選擇、更富蔬食文化的市場。

在飲食方面中相對弱勢的次文化，該如何下手推廣呢？她一開始選擇用最簡單的方式，介紹每個素食業者用心推出來的料理，透過撰寫網誌和網路分享，提供更多資訊與選擇。同時也透過討論和互動，結交不少志同道合的素食推廣者，像是台灣第一個vegan純植物生活節的創辦人「草獸派對」，或是知名Youtuber「找蔬食Traveggo」等等。

隨著孩子個頭慢慢拔高，追蹤粉絲人數漸漲，也認識了越來越多的素食業者，芷睿意識到自己絕對還有能力做些什麼──「我要把這個次文化的蔬食，帶入最高的主流！」用行動改變市場的想法，在她心中生根發芽。

聞著葷食賣素食 善良肉圓的環島日記

擁抱著改變世界的理想和行動派的熱血，芷睿從消費者的分享，站到品牌的高度大力推廣純素文化。2019年5月，使用未來植物肉的「善良肉圓」，正式在母親節亮相。推著餐車、扛著招牌，她展開每周上百公里的路程，穿梭在台灣大大小小的夜市中，一年之內累積了50場的跑攤經驗。

回想起這樣大幅度的轉變，竟然帶點美麗的錯誤，「當初創立，其實偏向玩票性質啦！」芷睿笑著說，因為她的先生非常愛吃台灣小吃肉圓，吃素了16年的她也好久沒碰過肉圓了，因緣際會之下，提了一箱當時還沒進到台灣的香港植物肉品牌「OmniPork新豬肉」，請台灣的工廠協助代購。「其實我的目的只是想讓葷食者知道，原來用植物肉這個零傷害的方式，它也可以創造出美味。」結果沒想到這個合作，促使了善良肉圓的誕生。

在夜市的百「香」齊放之中，如何用味蕾征服民眾的觀點與認知，是非常大的挑戰。「只要看到動物被虐待，其實對我們來講是很心疼的。」芷睿表示，能將手上這款零傷害、友善動物的台灣平民道地小吃，分享給每一個願意消費的好奇民眾，這已不僅僅是金錢的交易，一來一往的互動之中更具備非常大的推廣意義。

串聯「素食宇宙」

身兼新手媽媽與攤主，或許你認為她早已是身經百戰的女強人，但其實在這之前，她甚至只會用開水煮泡麵！芷睿強調，是人與人之間的互相幫忙跟串聯，才能讓她一路上不斷學習，獲得更多、更大的影響力。「影響一個人吃素很簡單，我就帶他去吃好吃的，讓他知道說葷跟素之間沒有界線，只有好不好吃這件事情！」這是芷睿推廣純素文化的方針，也是後來她為了影響更多人、決定舉辦「無肉市集」的核心價值。

2019年9月，芷睿號召各家素食業者與夥伴，舉辦全台第一場純素、倡導零廢棄的「無肉市集」。在過去的網誌分享中，她發現許多業者們最擔心的就是沒有消費者願意上門，在推廣素食這一路上自覺走得非常孤獨。「我就想說，不對啊，既然是沒朋友的狀態，那我要把廠商串聯起來，讓他們之間開始有更多的連結、有更多的討論！」也因為在純素這條路上，大夥都已擁有共同的信念，不需要做太多的解釋跟教育，一通電話敲好時程，各大餐車都在市集當天準時出現。「無肉市集」不僅提供給消費者一次吃遍全台東西南北素食餐廳的大好機會，更在無形之中加強了業者的信心，凝聚成一圈強而有力的同溫層。

這樣的嘗試，也吸引了品牌聯名合作，善良肉圓就曾在「無肉市集2.1版」與麵包品牌一禾堂聯名，推出了混搭肉圓、醬汁、麵包的「善良寶寶」，短短5天之內，完成產品研發、場地協調、攤位調度、主視覺設計等等大小事。在一次次的合作之後，她逐漸意識到過去「影響一個人就是個好的開始」的想法，是不夠有效推廣純素的。

「我去影響葷食的品牌、影響蛋奶素的品牌，因為只有他們轉全素了，才有辦法達到更大的效率；因為只有他們全素了，更多人才可以吃到全素的料理。」於是，芷睿也將大把心力專注在廠商轉型，積極輔導葷食業者轉素，教導他們如何用植物肉、植物奶也能端出美味的料理，從品牌源頭影響更多廠商使用純素，透過行動讓世界更靠近自己想像的模樣。

用素食交朋友？！

「有沒有發現一件事，很多人吃素之後最害怕的一件事是什麼？就是失去朋友。」芷睿表示，不少還在猶豫要由葷轉素的民眾，擔心會因為自己的選擇成為生活圈中「愛唱反調」的一分子。但其實看著市集的人潮就知道，這些因素食而聚集的人們──無論是攤販還是民眾──他們都是無懼、且熱愛自己的選擇，臉上的笑容有因此而減少嗎？因為市集而有了交集，反而使他們更擴大了交友圈呢！

回想起市集的籌備過程，她也有過「萬人響應、無人到場」的擔憂。幸運的是，「善」的串聯與集合，讓她順利地在每一次的市集，吸引許多民眾在攤位前大排長龍，在某次台中草悟道擺攤時，還碰到有不知情的民眾，以為是免錢的才有這種排隊盛況！對於這些前來購買的朋友，芷睿藏不住無比的感動和感謝，無論是曬太陽、下大雨，他們仍然拿著環保餐具乖乖等候，「他站在那裏的一刻，也是在推廣素食。因為他讓路邊所有的人潮都看見我們在這裡，做了什麼選擇。」

芷睿提到，無肉市集一路走來當然也少不了許多貴人，願意在網路上主動分享，讓更多素食愛好者得知市集的資訊，才能放大推廣的力度。她還有一個「軍隊」，會厚著臉皮、自發性地透過網路邀請網紅、明星們前來，而他們也真的現身了！包括綜藝節目主持人劉家成、李霈瑜，台劇演員林嘉俐、楊子儀、田羽安，Youtuber聖結石和歌手頑童等等，都曾拿著「無肉市集」的號碼牌。有些是聞訊而來、有些則是本身就支持純素文化。「他們也漸漸意識到，零傷害料理對我們的生活來講，不但沒有剝削到動物的生命，也一樣也能吃得很開心！」透過公眾人物的參與發聲讓更多人去看到，原來素食的選擇不孤單，就是這麼簡單！

當素食，不再只是素食

「其實現在蔬食的市集，已經跟以往不一樣了。」純素能夠減少動物傷害；零廢棄則減少垃圾包裝，減碳之餘也降低海洋垃圾造成的生態壓力；而訴諸生命權、動物權，更透過商業交易多了一些教育、文化與知識的交流。為什麼要從一個單純講究「純素飲食」的市集，多了那麼多的堅持呢？芷睿答道，其實回過頭來看這些理念的初衷，都是為了打造一個對地球更友善的世界。自己在經營生意的同時，同時也正經營這宇宙大大小小的生命。「我們一起在這個宇宙世界裡面，尊重地和平共存著，沒有任何的殺戮、沒有任何的傷害。」

第一次加入「裸賣」無痕蔬食的理念，是在「無肉市集2.0」的時候。芷睿說，所有的攤商在籌備期便做好萬全的準備，當不知情的民眾到場才發現沒有餐具時，熱心的店員也會指引有販售環保餐具的店家，除此之外，所有的攤販招牌通通選用紙箱製作，並以手繪的方式宣傳各家品牌LOGO，打造一個零傷害、零廢棄、零距離的好玩市集。「每一個品牌的形象，為了讓大家知道說我們一直是用recycle的概念來打造這個環保市集，讓更多人知道，吃素和環保是一體的。」

除此之外，「無肉市集」也將影響力深入更多的社會議題。過去芷睿曾舉辦「為愛而吃」的純素buffet活動，共29個中式、西式、各式各樣的純素品牌捐出拿手菜色，讓每位網路報名的素食老饕吃到飽，而活動所募得的所有收益，則全數捐給支持編鄉教育的協會機構；除此之外，她也曾為「幸福狗流浪中途」打造純素狗糧，本來以為牠們會不愛吃，幸好狗狗們都十分捧場，把飼料全部都吃光光！「雖然說這是一個商業性的市集，但是我們也不要忘記要回饋這個社會。」芷睿表示，無肉市集舉辦至今第三年，純素的推廣，不再只是看盤子內有沒有肉類出現，而是一種價值、精神的體現。

用愛 走向跨界

「在推廣無肉市集的時間裡，我想讓大家知道這個行為方式跟觀念已經不必去犧牲，無肉也不需要有壓力。」芷睿表示，她希望將無肉市集打造成一個家，沒有任何的憂心、沒有任何的壓力，還可以吃得很開心、還可以交到很多的朋友。她也特別感謝每一位願意參與的廠商、志工，還有許多甚至願意橫跨台灣、遠道而來捧場的老顧客。「他們都是為了支持無肉的理念、支持無肉的信念、支持無肉的精神，也為了讓更多人看見（這樣的精神）！」

問起接下來的純素推廣要走向何處，芷睿自信地說，要將「跨界」設為目標，才有機會讓更多人理解純素的美好。善良肉圓已成功在2020年，成為Vogue風格野餐日中，全台唯一被選上的蔬食品牌。這跨界的第一步，與眾多的葷食品牌站在一起，素食會輸嗎？不會！縱使善良肉圓與無肉市集，因疫情而稍稍打亂了步調，但他們仍無所畏懼。「無肉市集創造的不是一個市集的價值而已，還有我們彼此對彼此之間的愛。」芷睿相信，這世界上沒有一件東西不脫離這個愛，若能謹守著這樣的價值，在每個初次品嘗素食的人心中，也都會有機會被灌溉、滋養、發芽、茁壯，如同孩子一樣，一起創造愛、繼續建構更美好、更和平的世界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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