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家開講】氣門嘴霸主破守為攻 六暉董事長吳金鹿

37年前,吳金鹿與5兄弟在彰化埔心老家的豬舍成立六暉,生產輪胎氣門嘴,躋身台灣三大輪胎廠供應商站穩腳步後,吳金鹿再帶著翻譯出征,陸續拿到日、韓、歐、美大廠訂單。

吳金鹿自律甚嚴、相信眼見為憑,輪流駐鎮中國、印尼廠親自盯廠,讓1顆售價僅4.5元的氣門嘴,創造出年營收26億元,成為全球第一大傳統氣門嘴廠。

固守傳統氣門嘴單一產品35年,2年前,吳金鹿跨界研發結合電子胎壓器的氣門嘴,開始轉守為攻。

吳金鹿小檔案

  • 出生:1960(57歲)

  • 家庭:已婚,育有1子1女

  • 現職:六暉控股董事長

  • 經歷:六暉實業董事長、六暉控股總經理

  • 學歷:曉陽商工夜間部

  • 休閒:高爾夫、健走

  • 座右銘:一步一腳印

  • 經營理念:品質為根、誠信為本、客戶為尊、持續改進

踏進六暉控股廈門廈暉廠,滿載的生產線、銳利的切削聲轟隆隆作響,每個員工專心熟練地操作設備,沒空抬頭看我們。

六暉氣門嘴全球市占約16%,其中摩托車市占最高。圖為1輛要價逾10萬元高端自行車的氣門嘴。
六暉氣門嘴全球市占約16%,其中摩托車市占最高。圖為1輛要價逾10萬元高端自行車的氣門嘴。

帶領我們參觀工廠的六暉控股董事長吳金鹿,嗅了嗅身旁姪兒、廈門廈暉廠總經理許瀚元,皺起眉頭說:「身為廠領導人,一早有重要事,前晚就不該喝酒。」為了應酬客戶小酌,卻被叔叔小念了一頓,許瀚元沒有怨言,反而充滿敬意說:「董事長重視紀律,自己以身作則不菸不酒。」

吳金鹿喜歡乾淨,固定穿著白襯衫搭配西裝褲,而切割銅料的工廠走道,在他嚴格要求下,幾乎沒有粉塵,他指著一台近30米長的巨大機器說:「這台是前年買的,可以將廢料變成原料,將廢棄的銅粉變成銅條,讓我們的毛利從22.05%提高到26.17%。」

年收26億 稱霸全球

六暉是全球第一大傳統氣門嘴廠,可多樣性供應腳踏車、摩托車、汽車,甚至是特殊工程用車胎的專用氣門嘴,強項是能為客戶量身訂做,好比與米其林輪胎總公司合作開發輪胎氣門嘴膠料配方,或是為日本普利司通輪胎開發氣門嘴特殊規格,月產能達6,600萬套(一套氣門嘴包含氣芯、防護帽、六角、墊片、中節不等)。

每個售價只有4.5元的氣門嘴,去年為六暉帶來26億元年營收,輪胎客戶包含正新、建大、普利司通、米其林與固特異等;汽機車廠包括福特、山葉及本田等;輪圈廠則有源恆與美國鋁業(Alcoa)等。

  1. 吳金鹿早年負責跑國際業務,靠著品質穩定、鍥而不捨,成功打進日本IRC和泰國Deestone供應鏈。
    吳金鹿早年負責跑國際業務,靠著品質穩定、鍥而不捨,成功打進日本IRC和泰國Deestone供應鏈。
  2. 六暉旗下的廈門廈暉廠,1990年成立,是六暉跨足海外的第一間工廠,主要生產自行車和機車輪胎用的氣門嘴。
    六暉旗下的廈門廈暉廠,1990年成立,是六暉跨足海外的第一間工廠,主要生產自行車和機車輪胎用的氣門嘴。
  3. 由於氣門嘴攸關行車安全,屬於勞力、技術、精密度密集的產業,出貨前要通過層層規格與細節檢驗。
    由於氣門嘴攸關行車安全,屬於勞力、技術、精密度密集的產業,出貨前要通過層層規格與細節檢驗。

其中,六暉在全球摩托車胎的新車市場(原廠配備)市占最高達四成,交貨給山葉及本田等;另外,看準車用電子商機,近期研發出結合胎壓偵測器(TPMS)的氣門嘴,供貨給為升、橙的、同致、車王電等TPMS大廠。

吳金鹿出生於彰化埔心鄉,父親吳坡有九兄弟,因家中貧困,吳坡入贅到隔壁村許姓人家,婚後夫妻以務農為生,生下6個兒子,前4個兒子姓許,吳金鹿排行第5,與弟弟姓吳。

吳金鹿的4個哥哥國小畢業就出社會,北上當鐵工廠學徒,60年代台灣工業起飛,彰化員林聚集了橡膠鞋業、紡織廠,吳金鹿回憶:「在輪胎廠工作的小叔得知公司要新設氣門嘴部門,看我們家兄弟多,叫大哥許禾號召兄弟去承包,全家人在工廠內找了個地方,一起敲敲打打,邊做邊學。」

六兄弟合夥 豬舍起家

當時才小學五年級的吳金鹿,每天下課就趕回工廠,童年的記憶就是濃濃的橡膠味,吳金鹿說:「早期做氣門嘴,是跟日本買金屬半成品,再去做橡膠模具,將膠座和金屬加工結合,再賣給輪胎廠。」

1979年,輪胎廠老闆擬將代工價從8毛砍到5毛5,「哥哥們不願被砍價,表決後,決定自立門戶創業,一人拿出11萬元,我和弟弟從小學開始賺的錢都給爸媽保管,所以我們2人的創業基金由爸媽出,六兄弟一共出資66萬元。」

六暉取名自6兄弟合夥創業,右2至左2依序為老大許禾、老二許寺、老三許進、老四許壽、老五吳金鹿、老六吳金樹。(六暉提供)
六暉取名自6兄弟合夥創業,右2至左2依序為老大許禾、老二許寺、老三許進、老四許壽、老五吳金鹿、老六吳金樹。(六暉提供)

隔年,六兄弟將自家三合院旁的豬舍蓋成工廠,取名六和實業社,意指六兄弟和氣生財,「那時我念高工夜間部,才18歲,當時全台約有10多家做氣門嘴的工廠,六和算後起的小公司,3年後,發現有同名的機械廠,才改名六暉。」吳金鹿說。

彰化的三大輪胎廠:正新、建大、華豐,看沒有背景的六兄弟齊心白手起家,都很願意給機會,吳金鹿說:「已故的建大工業創辦人楊金豹,常常騎腳踏車來工廠給我們打氣說:『看著你們把事業做好的決心,相信產業鏈會一起好起來!』」

帶翻譯搶單 磨功奏效

1987年,工廠不敷使用,加上田間小路不方便運送一桶桶橡膠原料,遂搬遷至田中工業區,現在是六暉台灣總部。吳金鹿說:「但當時台灣瘋大家樂,工廠找不到人,加上正新和建大提議要赴中國投資,為就近供應,1990年六暉在廈門成立廈暉,正式跨出台灣。」

六暉台灣總部在彰化田中,愛運動的吳金鹿相挺村里大事,參與一年一度的田中馬拉松,臉上畫上公司logo「六角H」。(六暉提供)
六暉台灣總部在彰化田中,愛運動的吳金鹿相挺村里大事,參與一年一度的田中馬拉松,臉上畫上公司logo「六角H」。(六暉提供)

海外設廠後,兄弟開始有明確分工,「大哥許禾當董事長,二哥許寺擔任總經理、負責中國建廠,三哥許進管理工廠,四哥許壽負責製程和機器設備,我在台灣當業務經理,開拓中國以外市場,弟弟吳金樹則是負責1997年成立的昆山廠。」吳金鹿說。

大哥赴中國後,吳金鹿接手台灣和中國以外的國際業務,由於已有成品技術和產線,他將過去掌握在貿易商的出口氣門嘴發單權,拿回來自己跑。

吳金鹿回憶說:「我找日文流利的國小退休老師,一起去日、韓跑客戶,對方常常因為我們規模小,臨時放我們鴿子,但我不放棄,照樣每家公司3個月拜訪一次,一而再、再而三,對方不好意思,加上我比他廠便宜五至10%,大廠開始5萬支、10萬支的小單下給我。」

靠著鍥而不捨,吳金鹿順利打進日本知名輪胎IRC(井上橡膠工業株式會社),也拿到泰國自行車、機車輪胎廠Deestone的訂單,福特、本田、山葉以及輪圈廠源恆、美國鋁業(Alcoa)等也陸續成為六暉重要客戶。

印尼廠立功 變金雞母

吳金鹿說:「氣門嘴問世逾百年,屬於勞力、技術、精密度密集的行業,看似傳統卻不簡單。」關鍵在金屬與橡膠接合部分,與製程設備改良等的強大技術,「好比四哥許壽因曾做過編織鋼絲網相關行業,專長偏重機械方面,所以初期為六暉開發不少舊機改裝的設備。」

「內胎氣門嘴在與內胎結合時,不同橡膠特性會影響氣門嘴的耐用度,因此需要客製化橡膠底座,六暉有數十種橡膠調製技術。」吳金鹿說。

六暉旗下廈門廈暉廠總經理許瀚元(中),是老四許壽的兒子,工作上的大小事都會跟叔叔吳金鹿(右)報告、討論。
六暉旗下廈門廈暉廠總經理許瀚元(中),是老四許壽的兒子,工作上的大小事都會跟叔叔吳金鹿(右)報告、討論。

為了持續擴大規模,吳金鹿開始與大哥長子許廉凱,拎著一卡皮箱去歐美氣門嘴大廠,尋求可能的合作機會,「去美國大廠Schrader、德國ALLIGATOR時,大家以為六暉還是製造半成品的小廠,不避諱地帶我逛產線,也解說原料與設備,我邊聽邊努力記起來,模仿西方大廠動線管理與機台購置。」

大哥、二哥退休後,2009至2011年輪由老三許進當董事長、吳金鹿當總經理,2012年起五兄弟推舉吳金鹿出任董事長、許廉凱接掌總經理,今年3月,許廉凱因身體不適退休,吳金鹿再兼任總經理。

六暉近年提供技術門檻較高的氣門嘴給胎壓偵測器(TPMS)大廠,為升、橙的、同致、車王電都是客戶。(六暉提供)
六暉近年提供技術門檻較高的氣門嘴給胎壓偵測器(TPMS)大廠,為升、橙的、同致、車王電都是客戶。(六暉提供)

擔任董事長後,吳金鹿欲帶著六暉跨出中國赴印尼設廠,起初被反對,「哥哥們認為深耕中國許久,何不繼續擴廠中國?」但吳金鹿認為,中國薪資高漲,加上印尼是東南亞人口最多國家,已有不少輪胎廠去插旗,「要是錯過這一波,機會就會漸漸流失。」設廠3年後,印尼廠就開始賺錢,六暉在當地輪胎市占從70%成長至95%,成為新的金雞母。

跟六暉從父執輩合作至今的建大董事長楊銀明說:「六暉氣門嘴可以做到密不通風,穩定度高、不良率低,加上吳董(吳金鹿)積極認真,即使身為董事長也常常親自飛中國、印尼看廠、盯廠,堅持眼見才是真,所以建大長期找六暉供應。」

嚴禁包二奶 抓到就炒

吳金鹿不僅自己親自巡廠,也要求高階幹部比照辦理,六暉員工透露:「曾有高階幹部覺得這樣太累吃不消而離職。」

嚴以律己的吳金鹿也極重視紀律,他要求外派員工不得包二奶,若有感情與財務糾紛,不論職級,一律開除。

吳金鹿說,為因應大陸人力成本升高,並貼近客戶,2012年決定投資印尼廠,花3年轉虧為盈,如今已拿下印尼輪胎氣門嘴逾95%市占。
吳金鹿說,為因應大陸人力成本升高,並貼近客戶,2012年決定投資印尼廠,花3年轉虧為盈,如今已拿下印尼輪胎氣門嘴逾95%市占。

接任總經理與董事長15年來,吳金鹿不斷自省,他坦言:「第一代難免守成,但這2年我腦袋一直在改,過去我做事太嚴謹、評估太久,錯失不少商機,比如有人建議我進攻能源車電子零配件,我不敢冒進,現在不願放棄任何機會。」

2015年,六暉切入結合電子胎壓計(TPMS)的氣門嘴,吳金鹿的大兒子吳科里也進入台灣總部擔任TPMS的業務開發。對於第二代的接班規劃,他說:「還沒決定,時機到了,會按照往常重大決議一般,由六兄弟投票決定,我不一定會投給我兒子;但要拿到我這一票,紀律是關鍵。」

側記:老董用智障型手機

吳金鹿有很多堅持,白襯衫搭配西裝褲、不菸不酒、不賭、不上KTV,他說:「因為怕自己沉迷,六暉拿訂單是靠實力,如果今天我為了100萬支氣門嘴喝第1杯酒,那第2杯、第3杯就會找上我。」

樸實的他,1支NOKIA手機用了10幾年,直到最近電池秀逗,加上中國支付寶盛行,「不換就沒辦法付小錢,現在連市場買菜都要電子支付。」逼得他只能妥協換手機,但還是忍不住交代祕書說:「要最便宜的智慧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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