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就像大監獄！」《衛報》揭示港府懸賞通緝海外流亡人士的真實意圖

蔡娪嫣

香港政府7月3日起擴大打壓海外政治異見，以涉嫌違反「港區國安法」為由，對8名流亡民主人士發出通緝令，每人懸賞100萬港幣（約新台幣397萬元），呼籲公眾就有關人士或案件提供消息。《衛報》17日報導指出，這次行動背後還有更大、更令人不寒而慄的意圖，香港國安警察最近幾周找上通緝人士在香港的家，帶走他們的家人進行盤問。

這份緝捕名單涵蓋了前立法會議員羅冠聰、許智峯、郭榮鏗，前職工會聯盟總幹事蒙兆達，前法政匯思召集人任建峰，以及商人袁弓夷、活動人士郭鳳儀和劉祖迪。香港行政長官李家超發誓，要對這些人終生追捕，直到「天涯海角」，而提供消息的人，包括通緝人士的親朋好友在內，都將有資格獲得賞金。

<cite>2023年6月4日，天安門廣場34週年之際，香港警察在維多利亞公園附近巡邏。（美聯社）</cite>
2023年6月4日，天安門廣場34週年之際，香港警察在維多利亞公園附近巡邏。（美聯社）

《衛報》（The Guardian）指出，香港國安警察對他們採取中國警方常使用的策略。喬治城法律中心研究員畢克特（Samuel Bickett）指出，這本質上是劫持人質，向海外活動人士和潛在活動人士傳達這樣的訊息：如果你敢反抗香港政府，他們就會找上你的家人。

畢克特2019年在香港美國銀行擔任律師期間，因被指控襲擊追逐抗議者的便衣警察而被判刑入獄4個半月。他強調：「不管（當局）以什麼法律手段辯解，聲稱他們只是在對證人進行訊問等等，事實並非如此。他們明明知道這些（活動人士）位置和行動，完全沒有理由還要去質問這些家屬。」

寒蟬效應

7月11日，羅冠聰的父母和兄弟遭到警方盤問，警方表示，他的家人涉嫌「資助」他，羅冠聰反駁這一指控「極其荒謬」，重申自己與家人沒有直接聯繫、沒有任何經濟往來。羅冠聰2020年離開香港、赴英國尋求政治庇護，並公開聲明自己與家人斷絕關係。他向英國廣播公司（BBC）指出，他當時已經料到「香港最終會採取與中國大陸一樣的措施。」

不到兩周後，警方將郭榮鏗和蒙兆達的家人帶走訊問。蒙兆達自2021年9月以來一直居住在英國。郭榮鏗2021年4月宣布離開香港前往美國。8月8日，警方將郭鳳儀的父母帶走調查。她在推特（Twitter）上向家人道歉：「我從沒做錯任何事，但抱歉超越了所有。而政權最可恨的是，一旦被點上，即使不知不聞不對話，還是會繼續被跟上。抱歉、抱歉、抱歉。」

郭鳳儀於2020年離開香港，目前擔任華府港人組織「香港民主委員會」（HKDC）的執行總監，致力於遊說美國政府，以阻止李家超參加亞太經合組織（APEC）峰會。郭鳳儀呼籲香港僑民拒絕「煽動恐懼」，並堅持「自由」。劉祖迪和羅冠聰最近接受英國媒體的訪問，毫不保留地批評香港政權。

儘管這進一步威嚇行動並未成功迫使8名流亡者返港或噤聲，然而《衛報》指出，香港當局的策略已成功達成真實意圖，即「寒蟬效應」：藉此威脅其他海外活動人士和潛在的活動人士，迫使他們保持沉默。

「香港就像大監獄」

在中國，盤問親屬是一種長期存在且相對普遍的現象。隨著中國對香港的運作方式控制和影響力的不斷增強，這座曾經享有自治、自由開放的國際都會正逐漸向一個受中共嚴密控制的中國城市轉變。2020年6月30日，中共當局親自推動「港區國安法」，香港從此進入「一國一制」時代。該法適用範圍「無邊無際」，不僅有權處罰香港境內外的香港人，也涵蓋了境內外所有國家的人民。

所謂「全球管轄權」如果沒有其他政府的配合，便幾乎不可能執行。「港區國安法」出台後，英國、法國、德國、美國、澳洲、加拿大和紐西蘭等民主國家皆暫停與香港的引渡條約。但中國在海外的影響力與執法單位不容輕忽，流亡人士前往與香港或中國簽訂引渡協議的司法管轄區時，仍必須三思。

海外港人惶恐不安，與香港民主運動有關的人們出國旅行時，往往會避開特定司法管轄區。畢克特表示，自從懸賞通緝名單的家人遭到盤問以來，美國已經出現一些香港活動人士退出活動的情況。他說：「這確實顯示了效果，關鍵在於：這就是他們這麼做的目的。這是一種類似黑幫的策略。」

本月早些時候，警方再次針對袁弓夷的親屬。本月在倫敦一場活動中，袁弓夷告訴《衛報》，他對孩子的擔心超過了他們對他的擔心，「香港現在就像一個大監獄。如果他們不讓你離開機場，你就無能為力。」但他在向活動與會者發表的講話中，立場堅定：「香港自由比個人財富或家庭重要得多。」

袁弓夷的家庭情況比其他人更加複雜。他的兒子袁彌昌曾是建制派新民黨的政治顧問，而他的媳婦容海恩則是新民黨成員和現任香港立法會議員。兩人被警方帶走進行訊問，後順利獲釋。容海恩公開批評袁弓夷的民主立場，向媒體表示她支持警方的行動，並表示：「我配合警方，向他們提供了我所知的所有信息。」她補充說，如果她知道公公的下落，「肯定會向警方提供相關信息」。

袁弓夷表示，警方向他的家人進行長達5個多小時的訊問，主要問及他的財務狀況以及他如何資助香港立法會的競選活動等。他進一步說道：「袁彌昌是我的兒子，所以他被捲入其中。」

英國、美國和澳洲政府都已經針對香港政府對活動人士發出的懸賞令予以譴責。人權觀察（Human Rights Watch）中國部主任理查森（Sophie Richardson）表示極度擔憂，他指出，根據「港區國安法」以及香港基本法第23條中的煽動叛亂條款，對流亡者家屬的攻擊可能升級為逮捕甚至刑事指控。

理查森說道：「中國大陸其他事件中已出現這種情況。每次被問及這樣的問題，我都會想，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前，我們是否預見這（香港鎮壓）會到來。我們未必能預見政權的敵意升高，或它對法律的驚人曲解。這趨勢將持續發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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