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鬼夢遊》看「夢遊恐怖片歷史」：120年的夢遊電影史，如何妖魔化夢遊症？夢遊是被鬼附身？電影裡這類人為何最容易夢遊？

【文／龍貓大王通信】人類是一種奇妙的生物，生物疲勞時可以休息或進食來補充體力，但是，我們還需要睡眠才行。為什麼人類一定需要睡眠？至今仍然有許多不同理論。我們只知道，睡眠對健康有益，但是，在恐怖電影裡這道理卻不太一樣，睡眠幾乎就是給予殺人魔可趁之機。當妳閉上眼時，很可能正是殺機湧現之時。即將上映的新恐怖片《鬼夢遊》，則將這種睡眠與恐怖的關聯更加發揚光大：親愛的丈夫入眠後不久，突然變了個人。妻子以為這只是普通的夢遊行為，但夢遊的丈夫卻陸續做出各種令人心底發毛的怪行為，醒來後卻一無所知——入睡現在不只會讓你容易被殺……還可能讓你變成殺人魔？

你知道120年前就有人拍夢遊主題恐怖電影了嗎？你知道夢遊在電影裡是如何被妖魔化的嗎？為什麼在電影裡的夢遊者常常是無辜少女呢？還有最新電影《鬼夢遊》，如何玩轉許多常見的電影夢遊主題？這篇文章將告訴你答案。

睡眠，意味著你脫離了真實世界，滑進一個黑暗、脫離邏輯的非理性世界。在那裡有些什麼？沒人說得清楚，也難怪，死亡常常與睡眠連結在一起，我們會說「一睡不醒」，英文也用「 lie down and die」來形容睡覺這回事，這樣說來，明明睡眠時一動也不動的人們，突然起身行動，當然格外令人感到詭異。因此，早在將近70年前的恐怖電影裡，就已經將夢遊「妖魔化」了：夢遊很可能代表著你的身體已經不再屬於你，也許是外星生物、是惡魔……牠們已經入侵了你的甜美夢境，現在牠們已經控制了你。

1903年《夢遊者》（The Somnambulist）：夢遊很恐怖

事實上，距今120年前的短片電影《夢遊者》裡，就已經描繪了夢遊的恐怖：一位熟睡的少女突然起身，點燃蠟燭走到了自家屋頂，她毫無知覺地走在無人知曉的高空，然後一腳踩空墜落，少女當場死亡……但這其實只是一場惡夢，少女做了一個自己夢遊後橫死的惡夢。有趣的是，電影拍攝少女驚醒後，跪在床邊開始祈禱。你可以發現，在當時醫學仍然無法解釋的夢遊，更近乎是一種超自然現象，必須依賴天主的力量消除它。這個短片是夢遊電影的伊始，當時它為夢遊立下了恐怖的定義。

1920年《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Das Kabinett des Doktor Caligari）：夢遊讓人變成殺手

夢遊者在這部電影裡是最可憐的角色：神秘的卡里加里博士來到小鎮表演，他宣稱可以喚醒沉睡數十年的夢遊者凱薩。事實上凱薩受到卡里加里的控制，他在夢遊時會進行博士下令的殺人工作。

夢遊與催眠結合在一起，這讓夢遊此一過去被認為無理性的行為，變成了被某人有意識控制的行為。被催眠的無辜人們，在夢遊時變成了無情殺手，這多少參考了某些夢遊舉止裡會出現的暴力行為。但更恐怖的是，這些行為在類似《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的電影裡，變成了一種被控制的行為，這些夢遊者變成了無知的完美殺人者。

夢遊者越無辜，越顯得他們的兇行恐怖。這種影響到了後代的吸血鬼電影被放大了：不管是1922年的《不死殭屍—恐慄交響曲》（Nosferatu）或是1931年的《吸血鬼》（Dracula），被吸血鬼吸血的美麗女性，往後就會受到吸血鬼控制，讓她們產生大量夢遊行為。在1982年的《鬼哭神號》（Poltergeist）裡，被印第安鬼魂控制的小女孩，在黑夜裡夢遊於荒野；在2006年《寂靜之丘》（Silent Hill）裡，女鬼呼喚著少女進行夢遊。很明顯地，可愛的年輕女性，常常成為影史裡夢遊的受害者，而且，她們通常都是被超自然力量所影響。

2013年《藥命關係》（Side Effect）：副作用引發的夢遊

《藥命關係》的原片名寫得很清楚，這是一部描述藥物「副作用」的電影：華爾街操盤手的妻子，因為丈夫被捕而陷入了重度憂鬱，丈夫數年後出獄，妻子的病情卻沒有好轉。這位可憐的妻子開始服用一種有夢遊副作用的新藥，卻導致她在夢遊時意外殺害了親夫。這是新藥的可怕副作用嗎？或者又是夢遊的錯呢？

大導史蒂芬索德堡「第一次」引退的封鏡之作（他後來又復出了），劇本十分峰迴路轉，這部電影有逆轉劇情，所以我們不會討論太深。但在這部電影裡，夢遊又再一次提供了完美的殺人機會，而且這次還與超自然力量無關，看起來是藥物導致的副作用。《藥命關係》仍然某種程度上「鞏固」了夢遊的恐怖意義，但另一方面，這種讓人夢遊的新藥，卻是一種有效的抗憂鬱藥物。病人即便瞭解這種藥有著不妙的副作用，卻離不開這種新藥改善生活的魅力。儘管這並不是《藥命關係》複雜劇情的重點，但你會發現，在這部電影裡控制被害者夢遊的並非超自然力量，而是現代社會憂鬱症患者對精神藥物的病態依賴。

2008年《悲夢》（비몽）：相連的夢境

如同1903年的《夢遊者》一般，大多數的夢遊行為都發生在深夜空無一人的時刻，這讓夢遊成為一種孤獨的個人行為，但是2008年韓國導演金基德執導的《悲夢》不太一樣：小田切讓飾演的角色做了一個開車肇事逃逸的夢，他醒來後深覺不安，前往車禍現場，卻發現真的發生了車禍事故，肇事的卻是另一名陌生女子。男主角發現他的夢境與女主角是相通的，而且他的夢會控制女方的行為。為什麼他們會建立起這樣的潛意識關係？這不是電影的重點，重點是這種關係放大了他們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某種情緒，帶領他們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終點。

2023《鬼夢遊》：混合多樣化的夢遊恐懼

影史以夢遊作為主題的電影，從120年前到現在，粗估也將近有一百部電影，而劇情裡混雜夢遊元素的作品更不勝枚舉。單單是2017年就有六部夢遊電影上映，還有三部電影的片名直接就是 Sleepwalker（夢遊者）。這麼多類型的夢遊電影，電影圈會不會把所有跟夢遊相關的內容都拍完了呢？今年的韓國恐怖電影《鬼夢遊》可能會讓你耳目一新。

韓國電影近年大量翻玩好萊塢娛樂電影公式，《鬼夢遊》也一樣，它非常聰明地結合了許多夢遊電影的公式。電影一開始我們能見到相處融洽的年輕夫妻，儘管他們的生活有些小問題，但是他們之間有許多甜蜜灑糖的交流，讓觀眾相信這對夫妻之間深厚的情感——然後電影馬上就要顛覆觀眾的信念了。

溫柔的丈夫突然開始在深夜行為反常，熟睡的他突然坐起，說著「有人進來家裡了」；丈夫突然瘋狂敲打房門、或是打開冰箱狂吞生肉生魚。身懷六甲的妻子即將臨盆，對老公這樣的行為當然深感恐懼。對熟悉夢遊電影的觀眾而言，這時當然會猜想應該又是超自然力量作祟……但是《鬼夢遊》並不想直接把爛攤子推到鬼怪身上。堅信夫妻連心就能克服困境的妻子，拉著老公求診睡眠障礙門診，要用醫學的力量，醫治丈夫的「快速動眼期行為異常」問題。

你會發現現代醫學介入了這個可能往靈異題材發展的作品，《鬼夢遊》介紹了大量睡眠障礙的醫學知識，小夫妻齊心協力地改裝家裡環境、改變居家規範，這些橋段為電影帶來了不少笑點（例如讓丈夫雙手戴上隔熱手套，以防夢遊時瘋狂抓臉受傷），但是，丈夫的夢遊怪行為卻仍然沒有減少，而且暴力程度快速地升級了。妻子的擔心快速地變成了恐懼，而她的死硬脾氣，讓這場家庭風暴變得更加不穩定，她逐漸變得偏激，不惜一切也要保護剛出世的孩子。

《鬼夢遊》因此也變得混亂，觀眾一開始可能還在疑惑丈夫的異常行徑真相，但很快地，妻子的過度偏激反應，讓這部電影裡應該處於被害者位子的妻子，變成了另一種「嫌疑犯」：會不會一切都是妻子的過度反應？這時，夢遊的丈夫反倒變成了受害者……觀眾對夫妻的認知又再度被顛覆了……但究竟有問題的人是誰？觀眾得看到電影最後一刻，才會真相大白。

電影反應真實，在真實世界裡起因仍然不明的夢遊，反應在電影裡，變成了被邪靈附身、或遭人控制的恐怖遭遇。當然，夢遊在真實世界裡並沒有那麼恐怖，如今已經有許多治療手段。不過，這些恐怖電影也帶來了不少驚嚇樂趣，值得沒有夢遊經驗的你好好地享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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