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曉敏:做客中南海─我給溫家寶總理遞交申請的前後秘聞(中)

沈默 不說話 閉嘴。(pixabay圖庫)
沈默 不說話 閉嘴。(pixabay圖庫)


去北京遞交申請書!

2012年五月下旬,一行五人啟程前往北京。其中三人是數次往返於北京的老上訪喊冤者,只有我和另一個「鏈子門事件」的同案,是第一次以訪民的身份前往北京。

很有故事的幾個人聚在一起前往北京,在那個時候多少還是有些敏感。我們擔心可能會在火車站被拒絕上車,結果毫無意外的順利登上北去的列車。然後,一路上擔心中途會被攔截,最後,我們準時的抵達了北京車站。

到了北京,五個人還是非常齊心的一起去最高院,一起去國家信訪總局,一起去公安部信訪接待室。兩天三地的控訴都是平和、平靜、如入無約束之地,既沒有被北京官方特殊關照,也沒有被所在地政府來電話「騷擾關心」。不甘心的五個人,尋摸著如何才能驚動四川的「父母官們」…有過上訪經驗的老訪民建議,我們還是一起到北京府右街國務院辦公地,這樣肯定會引起有關部門的重視,只有這樣才有被重視的壓力和效果。

這個建議剛好是我原本想要做的。因為我的E M S快遞就是寄到這兒,我想專門去府右街郵局當面詢問工作人員,是否是國務院親自簽收,或者是真的被工作人員親自送到國務院辦公地,有國務院內的工作人員親自簽收了我的快件。

五月底的北京,明顯有增加警力的跡象。員警、警車和臨時執勤網站,隨時隨處可見。我們全當新鮮事看,抱著好奇的心態,遊走在北京長安街和府右街的連結交匯處。越往府右街的北段行走,越接近國務院首腦的辦公駐地,越發現有更多的普通員警和全身防護的防暴員警。我的眼睛和心思,主要放在府右郵局,一路慢慢地走,不停的向路邊行人詢問。果然在路人越來越少的地段,看見了府右街郵政代理點。我安排其他幾位先在原地等我,等我打聽到快件簽收的具體資訊後,再決定下一步何去何從。

向服務點工作人員確認是由國務院的工作人員親自簽收的明確資訊後,我馬上離開郵政服務網點。結果一出門就看見四位同路,被三位不認識的員警和便衣人員團團包圍,正在詢問身份,和目的等等資訊。隨後,我們一行五人被安排在一個臨時執勤點,吩咐有人會接待,並回應我們的關切。就在我們等待揣摩會是怎麼一個情況的時候,一輛大型豪華警車開到我們身邊,不由分說,毫不客氣的強迫我們進去。先是送到府右街派出所登記備案,然後再和全國各地的非北京流動人員一起送往收容中心久敬庄。

從久敬庄轉送成都駐京辦

又一次的登記搜身和安全檢查,再將每個人攜帶的各種資料流覽翻閱。這個過程非常迅速和簡單,大多會退給當事人,很少會被工作人員截留,頂多打一聲招呼就走了。我給溫總理的申請信就在他們拿走的材料中。約莫兩個小時後,一個中年工作人員,喊我的姓名,將我約到一個空曠無人的房間內,詢問和查看了我的姓名與證件,接著,語氣溫和的說,「給國務院溫總理的申請信,是你自己寫的嗎?你的動機和目的是什麼?你認為你的行為可取嗎?」其次還問了刑事案件的大致情況,最後說了一句,「申請信我們複印了一份,原件還給你。也許可以按照你的意願幫你再轉遞給有關部門。」當夜,我們一行五人被成都駐京辦集體帶走安排到成都駐京辦事處。

第二天吃過早餐後,成都駐京辦兩個工作人員,主動來到留宿處,熱情的向我詢問和索要申請信,誠懇的說,「學習,學習。」我毫無猜忌的迅速拿出來遞交給他。幾分鐘快速閱讀後,他說,「寫的很好嘛!你還是仔細觀察深入思考之後,認真下筆的真實心情感受啊。」我聽了以後也很高興,又認真回應了一些內幕爭論和探討性的話題。他似乎更關心我為何走到與體制對抗的心路歷程。我則是眉飛色舞的講了一大通往事,說起「六四、腐敗、體制、制度」等概念,他的臉色開始變得不自然,顯然不願再聽我說下去。找了一個「還有工作要做」的理由,便終止了這段談話。

事後,幾位老資格的上訪維權市民,高興地和我們分享這次來北京的「文明禮遇過程」。說是不僅態度好、吃得好,就是處理的方式也很寬鬆,除了尊重每一位上訪的弱勢個體,還主動地關心每個人的案情訴求,並提出一些純屬工作人員個人的見解和方案,令他們非常意外,更增加了維權的信心和希望感。

配合沈默 仍是一場空

因為馬上就是「六四事件」敏感管控週期,駐京辦將我們幾位按照屬地管理的傳統方式,分送給不同的行政機構,將我們安全愉快的送回成都居住地。同時,對我提了一個額外要求,在未來十天內,不准將北京上訪的細節發佈到自媒體上,不准在六四那天與成都敏感人士進行群體集會活動,不准發表可能和政府產生對抗,帶來不穩定的煽動性語言和蠱惑性煽動資訊。我考慮到北京此行,各地政府釋放出很多善意舉措,在精神上,憧憬著可能會帶來一次個人命運的重大轉折,和身份變化的重大契機。於是選擇接受對我的要求和短期配合方案。

沒有想到,過了所謂的敏感期,成都政治保衛員警再一次登門,對我警告勸誡加訓令,給了當頭棒喝!令我揣摩不透的是,為何我們的政治環境是這樣的瞬息萬變?!

作者 》黃曉敏出生於新疆喀什,曾在中共體制內擔任行政工作,也當過黨校教員。1995年被體制開除到成都自謀生路。因長期參與維權活動,三次被拘、兩次被判刑。目前是獨立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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