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醫學史開講

府城醫學史開講

推薦序 殊途探險的學問,才是精彩∕翁佳音(任職於中央研究院台灣史研究所) 我與朱教授真一醫師迄今沒見過面,這幾年卻常在電子信及網路上,看到他向識與不識者,發出有關醫界史事的熱情徵詢,進而勤於為文訂正國內流行醫學文獻的可疑、不妥處。現在,朱醫師又有《府城醫學史開講》新書結集出版,囑我推介,我不畏越界之譏而樂於從命,是有理由的。 書中,他提到電視媒體,甚至是專業歷史辭典,談到醫療相關歷史時,往往失之粗心,未仔細求證而以訛傳訛。我深表同感。眼前,學者越生越多,學界不得不以專題論文、專書的生產為評量標準。另方面,對基礎文獻與研究成果的深度再反省與再批判,往往惹出人事紛爭,能避則免;繼續轉引前輩資料與論點,相對安全。這樣狀況,好不好?我覺得不怎麼好。如此會讓學問(science)變成記誦之學,或一大堆知識 junk food,很無聊,人會變笨。我自己經驗,常發現流行的臺灣史敘述,若用心再查核原始文獻,往往令人錯愕。姑舉一例:我們都說十六世紀中葡萄牙人航經臺灣,驚嘆島嶼美麗,因此命名「福爾摩沙」。然而檢閱當時各種歐文航海誌,葡萄牙人見到的,是琉球群島之一,無關臺灣。連帶地,歐洲古地圖標名福爾摩沙與小琉球的兩島、三島,也不是臺灣。學問總是冒險,才精彩實在。見有朱醫師殊途探險,聲援,是順理成章。 另一理由,還是三句不離歷史。若上帝創造天地與人,那近百年來,醫療、衛生從業者,是改變人間社會的要角之一。Rudolf Virchow(1821-1902)醫師說過:「醫學是一種社會科學,政治不外是大規模的醫學」,越想越有道理。醫衛高度發展,除導致社會形貌巨變,包括人口老化,此外,健保危機、醫病糾紛,也成為臺灣近現代史顯著現象。我常盼望或「煽惑」一些親朋讀寫自己行業的古今往來,一則為自己追尋生命座標,二則留點人生雪泥鴻爪供他人參考。醫療人員見證書寫上述相關歷史,是我特別期待。 朱醫師開講,相當程度滿足我的期盼。書中講1945年以前台南的英美教會與海關醫師、留學歐美的臺灣醫界人物,或許歷史學界稍有述及,但由醫界巷內(hang-a-lai)、兼極致發揮文獻「鑑別診斷」的內行人來講談,更有踏實感。朱醫師文中不忘推證他前輩心內的國族觀,背後反映了臺灣人迄今之苦澀精神體驗。他主張臺灣醫學創建期,除日本採納的德意志醫學制度外,不應忽略同時共存之英美醫學。這種說法,事實沒問題,但讀者會繼續回顧戰後,與日本一樣,我們醫學體制偏向美國,這一來一往,有無值得再思索與敘述之故事?朱醫師於本書雖無完全解答,然而不只醫界,歷史界也應該有興趣。歷史研究者的我,所以響應與推薦,理由亦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