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錢

錢，對世上的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意義，但它的必要性與重要性，卻是人們在一個基本程度上有共識。尤其，對於窮過的人或正遭受貧窮折磨的人，應該不會認為錢不重要。 我的阿母一生節儉到不行，原因就是她的兒童青少年時期一直處在貧窮與飢餓的可憐狀態。長大結婚，嫁給也窮的阿爸。於是，我和妹妹也嚐過家庭經濟拮据的困窘壓力。當然，我和妹妹所經驗的貧窮感是不及阿母的百分之一，所以我和妹妹沒有阿母那種極端節儉的習性，甚至我們走相反的方向，不過不是揮霍，而是認為要懂得享受人生。 人類對錢的看法，的確與生活經驗有很大的關係，所以，類似像阿母那種因為窮怕了而將金錢看得很重、節儉到過度或會貪小便宜等等的情況，就讓人較不忍苛責。不過，若超越了良心、尊嚴、正直、誠實等基本而重要的道德底線去追尋金錢，任憑過往的貧窮經驗有多辛酸，我就是無法接受。 在美國住了十幾年，住在中國人的社區，這非我自願的選擇，而是中國人入住前愛爾蘭人、挪威人、義大利人和波蘭人的社區，慢慢把原本乾乾淨淨的地方，變成滿街垃圾的中國城，這對於一輩子都住在這裡的先生和他的媽媽而言，是充滿憤怒的傷痛。 只是，豈止垃圾四處飛舞而已。不少大人或小孩會當街大小便；不管是老中青或者是男或女，總是豪氣清喉嚨吐痰；大人小孩穿著睡衣四處走；不管年齡性別，總是大吼大叫，連在圖書館都一樣。不過，對我而言，更難忍的，是他們為錢而爭而拚命的行徑。 對很多人來說，最基本的金錢觀，不外是小心守住錢和努力賺錢。 關於守住錢，很多操持家務的主婦或主夫大概都會思考如何以最划算的金錢換得全家人舒適滿意的生活享受，所以，當中國超市裡有品質不錯的蔬果生鮮食品在特價，我這個精明花錢的主婦，必然買之，當然，其他中國人也會買，只是，很多人是激烈擠著推著搶著猛拿。這種自私野蠻的表現，即使到了一般的美國超市購物，他們也沒有收斂一點。好幾次，我聽到一般美國民眾厭惡與憤怒地說：「為什麼不會想到別人也想要？為什麼不能留一點給其他人？」我真想對他們說：「看看他們是衝過去擠開旁邊的自己人（中國人）在搶，他們怎麼可能想到任何人的需求？」 至於賺錢，首先，美國的社會福利卡（Benefit Card）就可以讓許多中國人小賺一筆。中國人常有做黑工的情況，也就是做政府查不到收入的工作，所以報稅不合實際收入，也呈現自己為低收入的狀態，於是可以向政府申請社會福利卡，俗稱糧票（Food Stamps）。這是政府照顧經濟弱勢的一種做法，讓人們有最基本的保障，約台幣6000元，免於挨餓。可是，我竟常看見中國人拿著社會福利卡買燕窩禮盒、人蔘、昂貴海鮮、高檔牛肉等東西。看到一個受政府補助的窮貧弱勢者買那些非必需的奢侈食品食物，不禁讓我懷疑：「他們真的窮嗎？還是能從政府撈多少好處就盡量撈？」只是，他們的社會福利金可都來自認真工作、付高額稅金的公民啊。 很多中國人另有個賺錢方法，賭。 在布魯克林的第八大道，不管假日或平日總是有很多中國人在固定位置等著搭「你付約20塊美金車資、給你約2、30塊回饋金」的紐澤西洲大西洋城（Altantic City）的賭場遊覽車，我委實不解，怎會有這麼多人愛賭博？直到去年開始，有個景象出現在我很喜歡的「立夫・艾瑞克森公園」（Leif Ericson Park）後，我的疑惑轉為震驚。 在這個有各種漂亮花草樹木、還有兒童遊戲設施的公園，不管大人小孩都喜歡的公園，人們喜歡在此慢跑、散步、看書、聊天休息的公園，現在竟像個戶外大賭場。中國人從家裡搬來摺疊小方桌和小板凳，在這個美麗公園的涼快樹下，一桌又一桌地玩起各種賭博遊戲。原本我想，可能就像台灣一些人在公園下象棋一樣，趣味消遣，怎知，他們可是拿出花花鈔票在算在給，那張張男男女女的臉是那麼地嚴肅又認真，賭戰可稱激烈。而且，女性幾乎都側背個包包，樣子很小心，因為裡面有不少錢。不少男性也會有個包包，但比較沒有女性那般的小心翼翼。 如果幸運，賭博的確可以讓人快速賺進一筆錢，當然，相對地，也可能荷包大失血。喜好這種不踏實的賺錢方法，就要一直面對情緒的起落，對於人的身心都是種壓力傷害，尤其嚴重消磨心靈。更不用說，這般好賭，天天這樣賭，充斥腦子的僅有錢，生活可能有真實的滿足與喜樂嗎？ 我們活在資訊獲得非常便利的年代，只要稍作網路搜尋，可以發現許多不同國家的人都認為中國人很愛錢，同時，也能夠看到中國人的解釋，重視金錢是因為窮怕了、要為子女存教育基金、要買房子、要為退休生活存錢、要留財產給子女等等。如前述之見，若不是超越了良心、尊嚴、正直、誠實等基本而重要的道德底線，為了錢財汲汲營營並沒有什麼錯，是個人的自由。然而，在我生活周遭的許多中國人和那些在台灣反對年金改革的人對於錢的爭取，不只嚴重傷害一個正常社會所追求的公平正義與友善分享共享的價值，更剝奪其他人想要平靜過生活和開心享受生活的權利，已是超乎能夠忍受的劣跡惡行。 所以，有時候真的不要只是在自己的殼子裡埋怨旁人的不友善，要探頭出來看看自己的殼子傷了多少無辜的人。 專欄屬作者個人意見，本報純粹提供意見交流平台，不代表本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