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川普，金正恩和文在寅在想些什麼？

朝鮮半島危機歷經朝鮮7月試射可能達到美國本土的洲際彈道飛彈、聯合國安理會通過新制裁案、川普的「槍已上膛」和「怒火與烈火」論、金正恩威脅要攻擊關島等等一連串外交動作與言詞交鋒，看似箭在弦上、戰事一觸即發。但情況是，美國沒有動武的先期準備動作、金正恩也稍微自制說攻打關島一事再評估，中國根據安理會決議文啟動對朝鮮的制裁，但內行人都知道只是做做表面功夫。這一切似乎回到「恐怖平衡」的均勢，靜待下一回合的變化。

川普或許自認贏了「面子」，但是否真正贏得「裡子」尚難定論。現在倒是應該好好來研究一下真正的當事者——朝鮮和韓國在想些什麼？金正恩真的被拆穿紙老虎的面具、成了輸家了嗎？看似被邊緣化的韓國總統文在寅又做何感想？

文在寅不讓韓國被排除在美朝談判桌之外

先談談文在寅。上任百日的他發表措詞堅定的演說，重點只有一個，那就是美國若要對朝鮮動武，必須獲得韓國人民同意。剛剛訪問完首爾的美國參謀聯席會議主席鄧福德當著文在寅的面保證，美國若決定對朝鮮動武，一定會事先與韓國討論，這是美國在亞太區域安全同盟的一部份。注意兩人用語不同，文在寅是說要獲得韓國人民同意，鄧福德是說美國會與與韓國討論。

三個多月前文在寅高票當選，背負韓國人民高度期待，卻遇上嚴重的朝鮮半島危機，以及說話經常令人不敢恭維的川普。原本主張朝鮮採取和解「陽光政策」的文在寅，面對平壤方連番挑釁之舉，不得不向美國靠攏，日前也表示完全接受美國在韓國境內部署「薩德」系統。文在寅內心最大的憂慮，除了來自北邊，就是擔心美國與朝鮮私下談判，置韓國於不顧。

特別是在川普對朝鮮說出更聳動的動武言語之後，文在寅為了不讓韓國內部更加不安，除了首次出訪就和川普見面，更是向人民說出「美國開戰需獲韓國同意」的話。但如果川普真的決定要對平壤動武，他需要韓國同意嗎？

當然多數觀察家都不認為現階段美國與朝鮮開戰的機率很高，只是擦槍走火的意外不能不防。面對來自朝鮮最直接攻擊的韓國尤其必須戰戰兢兢。金正恩若要報復美國攻擊，無需飛彈，只要大炮就能製造首爾民眾重大死傷。文在寅作為民選總統，當然得拉高分貝向川普喊話，確保國內安定。最重要的是，文在寅深知華府最終仍是希望將朝鮮拉回談判桌，因此絕對不希望缺席。

文在寅的喊話獲得效果。8月7日美國國務卿提勒森和國防部長馬提斯共同保證，華府現階段仍聚焦對北韓的外交與經濟施壓，美國動武決定只會在平壤發動攻勢的情況下才會進行。馬提斯強調，若是北韓用飛彈攻擊日本、關島、美國、韓國，我們就會立即採取行動摧毀它。因為川普先前的「槍已上膛說」並未明確訂出「紅線」，讓外界憂心忡忡，所以提勒森和馬提斯連袂再次澄清，美國的攻擊將是有條件的，就是如果朝鮮出現攻擊的跡象時，美國才會先發制人。

美國的恫嚇成為鞏固金正恩政權的保證

在金正恩方面，先是虛張聲勢一番，再暫時退一步靜觀其變，並且從中製造美中的矛盾，是其一貫的手法。聯合國安理會的制裁案，成效非一年半載可以論斷。換言之，只要中國沒有完全切斷對朝鮮的原油和能源供給，都不算重擊平壤。反觀金正恩這麼一攪和，更可以將川普的恫嚇化為對內部支持的鞏固。

金正恩透過教育來洗腦朝鮮人民，美國就是敵人，再用核武與飛彈作為凝聚對內民族主義與愛國主義的工具。一直以來，平壤打的就是「刺蝟對抗老虎」的以小搏大戰役，老虎固然兇猛，但若是被刺蝟螫到也不好過，更遑論現在這隻刺蝟的殺傷力更甚以往。偏偏口無遮攔的川普成為金正恩訴求內部同仇敵愾的助力。所以金正恩固然受到新一波制裁的壓力，但立即運用宣傳戰來防止民心的恐慌，同時準備下一回合的攻防。

過去20年來，部份美國專家主張有效推翻金氏政權的策略就是製造內部動亂。但金正恩豈會不知華府的計謀？隨著平壤成功爭取更多時間精進其核武與飛彈技術，美國想要透過談判來解決朝鮮半島危機的難度更高。短期內發生戰爭的機會或許不高，但這也正中金正恩的下懷，那就是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在這場賽局裡，川普面對不只是金正恩，還有習近平，甚至文在寅、日本首相安倍和俄羅斯總統普亭。無論美國是單邊動武或是想要和平壤「私了」，都很難擺平其他五個角色不同程度的關切和影響力。這大概也是習慣於短期交易獲利的川普必須認真學習的國際外交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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