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年金馬 57 得獎名單分析】傳承中找創新，動盪中找信心，彎道賽局預備起！

【文／雀雀】2020 年第 57 屆金馬獎得獎名單公布之後，你是否也發現了今年金馬評審的給獎脈絡？今年在演員獎項的頒獎邏輯上可謂標準明確，評審對於演員演技的挑選，除了收放自如更偏好內斂型表演，影帝莫子儀在《親愛的房客》中沒有大吵大鬧但仍說服人心；《同學麥娜絲》中的納豆更是以視線演技取勝，舉凡他安靜地凝視著對戲對象，或者是他被看見其脆弱面與軟爛個性營造都是飆戲重點；《無聲》中陳姸霏的隱忍壓抑戲更帶觀眾看見了受害者的善良與委屈。

而人設絕對是評審的重要考量依據，一如淑芳阿姨所說「好劇本很重要」，畢竟演了一輩子戲的她特別有感於以前並非自己演戲演不好，而是可以好好發揮的角色實在太少，但她今年光是在金馬獎入圍片中就有三部戲都是好劇本，而且三部片都有得獎（《孤味》、《親愛的房客》和最佳動畫短片《夜車》）。

【金馬 57 的導演傳承】

《消失的情人節》獲最佳劇情片獎，陳玉勳導演是繼 2005 年周星馳的《功夫》之後，金馬獎史上第二個得到最佳電影獎的喜劇導演（也是台灣第一個台灣喜劇導演）。今年適逢侯孝賢導演獲頒金馬獎終身成就獎，台灣影壇有個勳式笑話，就是「陳玉勳導演戴著鴨舌帽的樣子，遠遠看起來就像是侯孝賢」。今年《消失的情人節》入圍 11 項、最終抱回 5 座金馬獎的得獎成績，恰恰無獨有偶，與侯孝賢五年前《刺客聶隱娘》入圍 11 項最終獲得 5 座金馬獎佳績一樣。這份冥冥中的巧合，亦是年度金馬獎得獎名單美談。

世代總要傳承，傳承難免要磨合，除了磨合，更多的是突發狀況的發生與因應措施的調整能耐功力。金馬獎在近兩年遇到大風波、面臨到了考驗，然而現已根本不用去討論事情沒發生的話會怎樣？因為今年肆虐全球的疫情證明了其實天災人禍撲過來都一樣，最終看的都會是你馬步的基礎紮實與否？有就好，沒有就拉倒。

【資深作者導演的創新】

全世界大型實體影展都取消的現在，金馬獎如期舉辦並做足防疫措施，站出一個華麗的馬步、與獎座上楊英風所雕塑出的英姿並無二致。金城武說「世界越快，心則慢」，金馬獎是「世界越亂，心則穩」。而在頒獎典禮激情過後的金馬獎得獎名單上，世人所看見的，又是什麼金馬價值的傳承？這或可直接引用影帝莫子儀的得獎感言一言以蔽之：「致自由...致電影、致創作、致生活」。

傳承這一題可大可小。若論最直接傳承自台灣新電影「挑戰社會觀感與議題」者，那麼當初呼聲頗高且是莫子儀主演的《親愛的房客》原可當之無愧。然而最後進入決選階段的三片最佳劇情片卻是《消失的情人節》、《日子》與《同學麥娜絲》。典型台片樣貌的《親愛的房客》和盛具港片風華的《手捲煙》不在評審首選之列。客觀看待《消失的情人節》、《日子》和《同學麥娜絲》三部，都是「除了導演本人之外，別的導演根本拍不出來的作品」，顯然作者風格本身成了關鍵。再者，蔡明亮拍出《日子》、黃信堯拍出《同學麥娜絲》都是觀眾可以想像的事，反而陳玉勳導演的《消失的情人節》是我們沒看過的勳導作品，從這點可看出金馬對於他勇於創新的鼓勵。

【史上第九位編導電影全都拿下！】

本屆「最佳影片獎」與「導演獎」共得，得主都是《消失的情人節》，這是金馬獎 57 屆以來迎來的第 26 次紀錄。若論編劇獎、導演獎和最佳影片獎三位一體者，同編導與電影三獎共得至今來到第 14 次，其中導演身兼編劇、完整傳達出電影作者論者則因《消失的情人節》而來到第 9 次的紀錄，這讓陳玉勳正式奠定了其與李安（《囍宴》）、姜文（《陽光燦爛的日子》）、蔡明亮（《愛情萬歲》）、張毅（《我就這樣過了一生》）、陳沖（《天浴》）和戴立忍（《不能沒有你》）等導演一樣之地位。

尤其喜劇在原創劇本獎項上入圍難度極高（當初《功夫》就沒有入圍），但陳玉勳卻在 25 年前早憑《熱帶魚》就得過最佳原創劇本獎，由此看來，如今勳導以《消失的情人節》一舉編導片三獎全拿，儘管是天時地利人和下的結果，但蔡英文也是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才成為總統。且蔡英文是直到 59 歲才當總統，陳玉勳今年 58 歲就在金馬獎大滿貫，難怪慶功宴上他突然感慨起自己似應對華語電影擔起更大的責任感，就此不敢退休。

【新導演賦予藝術使命】

重要 5 獎就這樣像是秋風掃落葉一般，被陳玉勳導演一掃而空，不禁讓我想起了在去年金馬獎狂拿 6 獎的《陽光普照》。勳導與鍾導皆是入行多年，個人風格獨具的導演，金馬獎一方面鼓勵與提醒著資深導演們要記得「嘗試改變」與「面對觀眾」，另一方面在新導演獎項則由《南巫》的張吉安獲得，給獎以結果論而言則更像是在鼓勵新導演該勇於背對觀眾，因為找尋自己的專屬創作理論是更加重要的。兩獎給獎所鼓勵的性質看似有其衝突矛盾，其實是回應與對應到了電影產業體質上兩種追求健康的方法：用心顧觀眾，與任性顧創作。

資深導演在影壇既已建立起了聲望地位，身肩扛起突破同溫層，將電影的好傳道給更多人知道、甚至努力強化市場體質的責任也是應該要有的。至於今年金馬最想鼓勵的新導演是那種純粹聆聽自身拍片原始慾望的初衷之創作者，不論是拍出大馬降頭文化《南巫》的張吉安，還是堅持使用 iPhone 拍電影的《怪胎》廖明毅導演。然而其實《無聲》導演柯貞年才是目前台灣最有可能拍出像是韓國電影《寄生上流》那樣作品的新導演，畢竟，當代電影以類型包裝社會議題的方式不只是韓國電影的成功模式，甚至也是世界各大影展的給獎趨勢。

【格局和市場都是關鍵】

「堅持去榮耀自由創作作品的給獎勇氣」之外，金馬扮演的角色其新挑戰是為觀眾選出具藝術與原創高度、兼有市場潛力價值的電影。在自由與勇氣的賽道上勇往直衝之後，金馬進入了彎道：其實格局跟市場才是金馬目前少有陸片或港片前來競獎所可能會面臨到的彎道賽局，在這段賽局中考慮的要更多，怕的是跌倒。

不論是受到大陸抵制或是疫情影響了整體華語電影產能的降低，甚至是串流平台興起後對於電影院線市場的衝擊，至少現在，在還有戲可拍、還有電影院可去的台灣，一兩年內都將使得金馬與國片互依關係變得更為緊密。接下來，國片的視野有多大？金馬獎格局就有多大。

觀眾將變得更重要。雖然台灣影迷素質極高可仍代表不了整體台灣的通俗觀眾市場，但市場真的重要。君不見目前年度最賣座電影《刻在你心底的名字》號召到了影迷在頒獎典禮紅毯現場為影人歡呼加油，為典禮熱場有多好；且今年台灣觀眾觀賞頒獎典禮時會因《孤味》和《親愛的房客》的陳淑芳阿姨得獎而落淚，感同身受。電影帶出了影人，影人帶出了觀眾、帶出了得獎帶給人的感動。而這些原本就是電影產業不能偏廢的部分，是任何一個電影獎也責無旁貸該關照的部分。

【華語電影該堅持多元視野的提醒】

在《消失的情人節》大獲全勝之後，陳玉勳導演說他有了信心可以更加勇敢的創作。這其實是份遲來的鼓勵，導演在 25 年前早該這樣做了。只是這過程中，國片曾有過寒冬時期（但當時的金馬獎還可以擁抱陸片和港片），多少影響了台灣影人的創作慾望與信心。而今金馬回到以收國片為主（以今年為例， 40 部入圍片中，國片佔比約莫 3/4 ，星馬中港片則佔 1/4 左右），台片被金馬榮耀的機會不諱言增加了。但這也剛好，在全球電影產能面臨寒冬的現在，幫助國片起飛是需要且迫切的。

也是因為今年金馬獎有多部觀眾已經在戲院看過，光是觀賞頒獎典禮的參與感也都變高，大家才發現和金馬獎其實那麼近。動盪中找信心的方法何其多，但關起門來自己取暖絕對不宜。所幸今年還有《男兒王》、《幻愛》、《南巫》等星馬中港電影來共襄盛舉亦有斬獲獎項，提醒著台灣影人看見東南亞華語電影現下創作能量面貌。

至於看見了以後，能否影響來年國片呈現出來的樣子？乃至於連評審的價值觀都有了新的視角變化？這就不是一朝一夕之間可以看見的事情了。尚且讓我們一起來期待金馬 58 的到來，屆時一起來驗證它。

※歡迎加入Y!電影粉絲團，接收更多Movie訊息！
※全新單元「追劇咖」，讓你防疫在家不無聊！手機用戶請點「線上戲劇」或「線上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