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包淳亮】G20之前，談談中美「敵意共存」的風險與出路

作者為政治大學東亞所博士

月底即將在日本召開「二十國集團大阪高峰會」（2019 G20 Osaka summit），美國總統川普已經迫不急待的、甚至有點撒嬌一般的發推表示，如果見不到習近平，就要立刻升高關稅。習近平在俄國訪問時，也在聖彼得堡國際經濟論壇全會上對川普喊話，表示對維護中美關係的意願。習近平並未將中美貿易戰稱為戰爭，而是說中美現在有一些「貿易摩擦」，而中美已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稱美國總統特朗普為「朋友」，並稱難以設想中美全部割裂的狀態。

兩國總統都對雙方關係有正面表述，對世界是好事。與中國的貿易戰已經對川普沒有多少助益，就兩國「貿易摩擦」來說，有分析稱，「從5月13日中國宣布反制以後至20日，特朗普已經7天104條推特不提貿易戰和關稅了。」因為在美國有許多人受到了非常實際的損失。

當然，我們還不能就這樣以為萬事大吉了。不久前，曾在美國國務院負責台灣事務的退休外交官傅立民（Chas W. Freeman, Jr.），撰文〈論與中國的敵意共存〉，有許多對當前局勢的深入觀察，值得我們進一步瞭解。

目前的局勢之所以危險，是因為在中國，「大多數中國人認為美國政府傳來的訊息中對中國充滿的敵意，似乎是一貫、全面的，反映了美國的綜合觀點或戰略。」但傅立民指出，「其實不是」。因為問題其實是「華盛頓不再有一個有序的政策過程來協調、調節或控制政策的制訂或實施。相反的，一位民粹主義總統，已經明確宣布開放對中國的狩獵季，這使得他的政府中的每個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追捕中國。」

這一點與此前本專欄另一篇文章提到的《金融時報》文章相呼應。負責白宮新聞的記者迪米（Demetri Sevastopulo）1月15日發表的文章〈為何川普的美國反省對華接觸政策？〉，提到美國國務院前東亞事務常務助理國務卿董雲裳（Susan Thornton）對於當前美國的中國政策的感言：「現在沒有人要求紀律；每個人都有狩獵許可證，狩獵中國的季節現在開放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傅立民擔心的表示：「美國政府中似乎沒有人評估政出多門的美國與世界上最強大的崛起大國的關係，會對美國利益與福祉構成哪些總體影響。美國很少有人想到，對中國崛起採取對抗的態度，對美國及其亞洲安全夥伴的傷害，可能比對中國的傷害更大。在極端情況下，甚至可能導致跨太平洋的核戰爭。」而國安體系處理兩國緊張關係的方法，也讓許多在美國的中國人感到風聲鶴唳，好像和在「警察國家」的中國一樣。

也是在這樣的氛圍中，兩國就台灣議題「似乎正接近攤牌」（seems closer to a resumption）。他在另一篇文章〈貿易戰後接著要與中國真槍實彈？〉中寫到，「許多專家同意就算美國協防也難以取勝」，而美中衝突有快速升高為核戰的可能性，但是雙方尚未就此建立足夠的安全措施，以避免事態不受控制。「美國現在的政策是不讓台灣被迫進行選擇」，但「遲早台灣得去談出一個可持續的暫行協議（modus vivendi）。」

卜睿哲最近在台北的演講，其觀察結果也與傅立民相近。一方面，川普政府已經把對中國的政策升高到了「你死我活」的階段；但與此同時，美國的中國政策卻又被美國貿易代表署與商務部門所主導。一方面，華府菁英是毫無疑問的一致反中；另方面，美國現下的民眾完全不把中國當成是美國重大威脅。而當前美國的中國政策的背景，是川普本人在對中國政策上更著重的是商務經貿利益，並不重視傳統所謂的安全議題。

對此人們並不能稍微樂觀。《紐約時報》的佛里曼（Thomas Friedman）6月6日發表文章，勸告〈川普和習近平該坐下來談談了〉，「因為，如果雙方在貿易上的針鋒相對不斷加劇的話，他們將做出自己以及世界其他人都會深感懊悔的事情，那就是打破自從上個世紀兩次世界大戰之後，對全球享有的繁榮和相對和平做出很大貢獻的全球化的基礎。」他擔心的表示：「我們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

回頭說，美國與中國角力一番，讓雙方能盡快認識彼此、「不打不相識」，恐怕也是歷史的必然。如果美國能儘速認知到，目前的美中僵局正促成中國與俄國日益親密的關係，且如同美國「戰略與國際安全中心」（CSIS）亞太主任格羅瑟曼（Brad Glosserman）所稱，美國要「打贏貿易戰」是一場不可能的任務，那麼美國與中國就有機會誠懇認真的重新回到談判桌、重新建立彼此的關係。

如果兩國領導人能夠在大阪，像普京與習近平在俄國那樣好好的聊一聊，為雙方的角力設置停損點，美中關係仍很有希望止跌。甚至於，「美中俄三國協調」也都不無可能在大阪初現崢嶸。比起有核戰陰影的「敵意共存」，三大國聯手宰制國際社會，雖然未必就讓小國更感舒坦，但卻可以是一個如同1815年的「神聖同盟」一般的、可持續的國際秩序。

＿＿＿＿＿＿＿＿＿＿＿＿＿＿

【Yahoo論壇】係網友、專家的意見交流平台，文章僅反映作者意見，不代表Yahoo奇摩立場 >>> 投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