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曾志超】蔡政府鱷魚的眼淚--評ECFA終止問題

作者為中華經濟與金融協會副秘書長

去年起蔡英文政府突然高調討論ECFA，認為中國大陸終止ECFA的可能性大增，並以溫情的語氣呼籲對岸不要停止ECFA，一副重視ECFA的態度。此舉宛如鱷魚的眼淚，背後考量恐怕是剛好相反，其冀望大陸主動終止ECFA，挑起兩岸間的對立。

從國際貿易法看十年大限與終止

此波ECFA終止說的起源，主要來自於十年大限，意即有學者認為目前的ECFA狀態屬於一個「過渡性」的協議，正式的協議必須包括貨貿、服貿、爭端解決等主要內涵，在後續協議沒有協商進展下，根據WTO規範，2020年9月屆滿10年，恐面臨終止的問題。

然而，這種說法顯然誤解WTO的規範， WTO對自由貿易協定（FTA）有其規範，於合理期間內（一般為十年）應逐步消除區域內貿易障礙。如果是通知架構協定的話，則在10年之內完成整體協定，但沒有完成也沒有說一定會失效，而且台灣當時通知世界貿易組織是以部分協定的方式通知，更沒有10年之後失效的問題。易言之，至2020年9月ECFA屆滿10年效力並不會受影響。

不過，依據ECFA協議文本第16條設有終止條款：「一、一方終止本協議應以書面通知另一方。雙方應在終止通知發出之日起三十日內開始協商。如協商未能達成一致，則本協議自通知一方發出終止通知之日起第一百八十日終止。」「二、本協議終止後三十日內，雙方應就因本協議終止而產生的問題展開協商。」意即ECFA簽訂一方可以書面的方式通知終止，而被通知方要求協商。惟通知方倘決意終止協議，即便協商未獲共識，發出終止通知之日起180天，協議即失效。是故，中國大陸確實可單方面主動終止，不須我方同意。

民進黨遂行遠中親美政策

2020年台灣大選，蔡英文得到超過817萬票獲得連任，以得票率將近六成（57%），民進黨也取得國會過半席次，再度完全執政。其競選與執政主軸即是遠中親美政策，操作相關議題，獲得台灣相當人民的認同。

如同前文所述，執政時期，正遇到美中貿易戰開打，遂採「聯美抗中」策略，運用一切資源加強與美國的關係，配合美國圍堵中國的戰略，與川普政府一拍即合；尤其，兩岸產業合作密切，民進黨欲修正兩岸長期以來的產業合作模式，以降低對中國大陸的高度依賴。

兩岸貿易依存度高，一直是民進黨想要改變的事實。根據兩岸經濟統計月報統計資料，2019 年台灣對中國大陸(含香港)貿易占我外貿的平均比重31%，與 2018 年減少0.2個百分點；其中，出口占我總出口比重40.2%，與 2018 年平均41.3%相較，減少 1.1 個百分點，進口占我總進口比重 20.5%，與上年平均 19.4%相較，增加 1.1 個百分點。尤其是出口比重高達四成，正是民進黨政府想要削減的目標，ECFA象徵意義極高，就是其想下手的對象。

總統府國家安全會議去年9月召開「中國升高對台威脅及介選專案會議」，會中研判北京對台進行多項極限施壓，可能持續增加的經貿限縮措施，其中就包含威脅終止 ECFA。今年三月底，國安會邱國正局長再次表達，大陸「的確有可能」停止與台灣的ECFA，轉移內部壓力。

就在去年國安會會議後，10月陸委會發言人邱垂正跟著表示：「政府自2016年520執政以來，多次強調兩岸簽署的各項協議都持續有效，政府不樂見陸方以政治因素，片面停止執行兩岸協議，如此不僅造成雙方的經濟損失，傷害兩岸民眾的福祉與權益，更破壞兩岸關係，對陸方的國際形象也有負面影響。」

比較詭異的是，竟然是由國安會拋出此一議題。蓋民進黨長期以來都對ECFA有高度的質疑，開始變成ECFA捍衛者。竊以為，應是蔡英文政府設下的局，刻意公開喊話期待繼續保留兩岸協議，誘使厭惡民進黨的中共高層主動終止ECFA。

老共若終止ECFA乃不智之舉

從經濟面觀之，中國大陸終止ECFA，不可否認台灣方受影響的程度將遠大於陸方的衝擊，但終將造成兩岸產業疏離，加速台商移出大陸。尤其中美貿易戰方興未艾之際，美國加強台灣產業合作，去年10月美國國務院、商務部及農業部等三個部會官員致函美國500大企業，強調台美關係緊密，並鼓勵他們強化與台灣的貿易、投資關係，日後台美產業合作將日益密切。倘台商大舉離開大陸，亦不利大陸產業長期發展。

從政治面觀之，蔡英文政府將降低台灣經濟國於依賴中國大陸市場，視為經濟發展長期的目標之一。但又擔心主動限制兩岸產業發展，勢必會引起相關產業的反彈，如中共片面終止ECFA，剛好達到其目的，受害產業、勞工與農漁民均會怪罪於中方，讓民進黨收割政治利益。

台灣不應單邊押寶

吾等可由《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執行情形》可知ECFA早收清單的執行成效。貨品貿易早期收穫計畫自2011年1月1日起開始實施降稅至2019年，按照台灣的海關統計，九年間台灣出口至大陸累積減免關稅金額高達66.31億美元；反觀，大陸出口至台灣累積減免關稅金額6.43億美元。簡言之，台灣受益遠高大陸。

當被問及如果ECFA被終止的話，對台灣經濟可能會產生什麼影響？經濟部沈榮津部長如此說:「影響效果有限，大約『只有』5%。」即使近年來ECFA出口商品有所下滑，仍有約二百億美金的規模，身為經濟部長竟可以用輕蔑的語氣，輕描淡寫地指出ECFA的負面衝擊。讓人可以充分了解，執政黨為了意識形態可以犧牲這二百億美金的出口，完全不顧其對產業與就業市場的殺傷力。

台灣僅為蕞爾小島，缺乏天然資源，貿易係維繫經濟發展的命脈之一。近年台美關係提升，強化產業合作與發展，雙邊貿易激增固然值得鼓勵。惟也不應全部壓寶在美國，而與中國大陸全面交惡，非但得放棄既有的市場，還可能引發中共的激烈的政治報復與武力威脅。

日本作法或許是我國可以參考的經驗，該國在美中貿易戰中，並未刻意選擇與其中一方結盟，反而成為美中強權爭相拉攏的對象，與美國達成貿易協議；與大陸的關係也大幅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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