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王智盛】正走在十字路口的台灣青少年國族認同

作者為兩岸政策協會秘書長

在藍營為了總統大選而在「亡國感」議題大做文章的同時，一則有關台灣青少年國族認同調查的新聞，雖然未能引起社會大眾注意，但卻可能真正影響未來四年（甚至更久）兩岸關係的走向。

第一份針對「青少年國族認同」的民調

公視節目「青春發言人」近日對台灣高中職學生進行「青少年國族認同大調查」。這應該台灣第一份專門針對「青少年國族認同」的民調，且委託執行單位是在台灣長期進行國族認同調查、最具有公信力的政治大學選舉研究中心，調查結果應該是毋庸置疑。

而在受訪的2000多名高中職學生中，有78.7％的受訪者認為自己是「台灣人」，遠高於「中國人」（0.8％）與「兩者皆是」（20.1％）的選項。此外，對於最敏感的未來兩岸走向，有40.3％的受訪者希望「維持現狀，以後走向獨立」，其次是「維持現狀，看情形再決定獨立或統一」（25.2％），及「永遠維持現狀」（14％）；而抱持「維持現狀，以後走向統一」（3.7％）的意見，以及「盡快統一」（0.9％）的意見則是比例最低的2項[1]。

兩個讓中共震驚的數據新高

在這份民調當中，有兩個數據值得大家密切關注：

第一個是有近八成的青少年認為自己是「臺灣人」的「國族認同」驚人數據。事實上，根據政大選研中心「重要政治趨勢資料」自1992年起，針對於20歲以上成年人所做的認同趨勢長期性調查，台灣人認同（排他性的認同，exclusive identity）雖在2014年「太陽花學運」後達到最高峰的60.6%，但隨後的幾次調查，這個比例呈現微幅下降，從60.6%下降到2018年12月時的54.5%[2]；換言之，從有調查以來的27年，台灣人認同最高的頂點也就是在「太陽花學運」，但也不過就是6成。但這次2019年針對青少年所做的調查，竟較上述「太陽花學運」的最高峰還足足多出了兩成，顯見青少年對於「台灣認同」的程度更為堅定而強烈，也作實了近年來中共對於臺灣年輕族群「天然獨」的想像。

第二個是對於未來統獨走向的趨勢。不論是從「獨」的面向來看， 40.3％的希望「維持現狀，以後走向獨立」，或是從「統」的面向來看，3.7％的「維持現狀，以後走向統一」，也都較政大選研中心的長期性調查來得更為極端。如果也只看「太陽花學運」後的近五年，「維持現狀，以後走向獨立」的選項，最高都沒有獲得超過20％的支持，而「維持現狀，以後走向統一」則雖然平均都在10％左右徘徊，但在去年底甚至一度突破10％而來到12.8％；換言之，兩者的差距，始終也在10％左右拉鋸著。

但同樣的兩個選項，在青少年間竟有高達超過35％的鴻溝（gap）。這個差距恐怕比前述的「臺灣人認同」，會讓中共當局更為震驚---因為這個彰顯臺灣青少年對於未來兩岸走向看法的數據，等於是直接宣告「拒統」。

原來，青少年心目中的「中華民國」就是「臺灣」

回到民調數據背後的本質。大家或許會問，為何臺灣青少年對於「認同」和「走向」，都有著較長期性調查數據更為極端的趨向？「天然獨」和「拒統」都只是現象，而背後深層的原因，筆者認為有三：

短期因素，自然是「香港反送中」運動帶來的「芒果乾」效應。特別是「反送中」運動中大量的香港年輕族群投入，相當程度也觸動了臺灣年輕人對於「今日香港、明日臺灣」的意識連結---這絕對不是部分藍營專家所指稱的「販賣亡國感」，而是年輕人對於未來前途的焦慮投射。

中期因素，乃是台灣近年來台灣意識的扎根和強烈的主體意識茁壯。部分論者可能認為這就是綠營長期在歷史教育、課綱爭議等議題操弄的結果，但不要忘了，對於生於斯、長於斯的年輕人來說，真正深刻烙印的在他們意識中的並不是死硬的歷史教材，而是整個民主政治社會化的成長過程。

至於更深層的長期因素，則是台灣與中國大陸在年輕世代的連結斷裂---也就是所謂「天然獨」和「天然統」之間的平行而毫無交集。傳統原生的血緣文化論述，早已無法說服臺灣年輕人融入大中國的「我群」意識（用白話說，就是我們雖然都是中華民族，但又怎樣？臺灣和中國還是可以是兩個不同的國家），而以中國企圖以經濟重新形塑的建構認同，卻又遠遠不敵年輕人對於「價值」的珍視性（一樣，用白話來說，就是中國希望用惠台待遇來重新籠絡臺灣民心，卻反被近年來銳實力和惡鄰居的形象所瓦解）。這樣「毫無瓜葛」的斷裂，讓臺灣青少族群對於「國族認同」和「未來定位」的投射更為直接而鮮明：在國族認同上，就是理所當然的認為，中華民國就「只是」台灣，自己就「只是」台灣人；在兩岸定位上，只有「要不要統一」的問題，而沒有「要不要獨立」的爭議---因為，臺灣早就是一個獨立自外於中國大陸的國家，只是國號叫做「中華民國」。

走筆至此，我們幾乎可以從這份民調推論出，原來臺灣青少年心目中的「中華民國」就是「臺灣」。

這樣的趨勢，民進黨和蔡英文掌握到了，進而提出「中華民國臺灣是最大公約數」的論述，但國民黨呢？還要用「一中各表」說服這些手握選票（當然不是明年）、堅定愛台的未來主人翁嗎？恐怕才是這個百年老黨真正的考驗所在。

[1] 相關新聞報導，可參，聯合新聞網，網址：https://udn.com/news/story/7314/4096241?from=udn_ch1cate6638_pulldownmenu。

[2] 詳參：政治大學選舉研究中心，網址：http://esc.nccu.edu.tw/app/news.php?Sn=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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