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謝佩芬】人臉辨識：老大哥在銀幕後面看著你

作者為哈佛大學法學碩士、公共政策碩士

最近香港反送中遊行中，參與者用假名、戴口罩、關GPS、不打卡、不自拍，甚至搭地鐵也不用儲值卡而改買單程票，身在數位時代卻反而過起「不智慧」的生活，就是怕無所不在的攝影機、監視器、手機錄影和形形色色的數位裝置，洩漏了自己的行蹤，讓自己成為政府秋後算賬的對象。

香港人的擔憂其來有自，中國由於重視社會控制勝過人權保障，在國家力量的扶植之下，人臉辨識技術已發展成世界第一。在鄭州，鐵路警察戴上「人臉辨識墨鏡」環視，就能在人群中識別逃犯；在深圳，行人只要闖紅燈，人臉辨識系統就能立刻將違規者的個資公布在銀幕看板上。前年，中國警方在青島啤酒節抓獲25名逃犯，去年更在張學友的巡迴演唱會逮捕超過80名逃犯，這些政績都仰賴人臉辨識系統——科幻電影的情節已經發生在現實生活中，是先進？是驚悚？端看在國家機器面前，你願意放棄多少自由與隱私。

在中國大力發展人臉辨識技術的同時，舊金山在上個月通過一項法令，禁止市政府與警察使用人臉辨識（聯邦政府、私人企業及個人則不在禁令的範圍之內），成為美國第一個禁止地方政府使用人臉辨識技術的城市，華盛頓州和麻州也在研議類似的立法。

舊金山身為全球高科技首都，卻開了禁用人臉辨識的第一槍——究竟人臉辨識對現代社會是福，還是禍？

警方使用人臉辨識辦案，有如神助；在協尋失蹤人口、營救人口販運的受害人時，人臉辨識能增加的破案率，可能救回一條寶貴的人命。尤其，恐怖攻擊發生時，警方透過人臉辨識可以迅速確認、逮捕嫌犯，阻止更多可能的攻擊和傷亡。

因此，支持人臉辨識的人認為，警方需要一切可能的執法工具，而個人的隱私在公共安全之前，只能讓步；更何況，在手機和監視系統遍佈的公共空間裡，人們早已失去了主張隱私的權利；當個人連開啟手機、超商結帳都可以「刷臉」時，公權力為什麼不能透過人臉辨識來確保社會的安全？也有人認為，儘管目前的人臉辨識技術仍然會出錯，但政府應該「暫緩」使用這項技術，而不是完全「禁止」。更有批評者認為，舊金山此舉根本是大開倒車，出於害怕變成像有著「天網」和「雪亮」監控工程的中國，卻反而讓舊金山變得像跟不上時代腳步的古巴。

然而，或許我們不用在中國和古巴這兩個極端之間二選一。慶幸的是，在民主社會裡，人民可以決定賦予政府多少監控的權力；看看香港、中國和美國，身在台灣的我們，是時候嚴肅思考這個問題了。至於民主權利受限的香港人呢？戴口罩、關手機定位、不留下數位足跡的「前數位」做法，則傳達了人民對威權政府最直接的控訴，也展現了個人在「老大哥」眼皮下，仍然不屈服的反抗力與能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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