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陳一新】美大選倒數計時 外交政策比一比

作者為淡江大學外交與國際關係學系榮譽教授

距離11月3日美國大選只剩30多天，共和黨提名的現任總統川普（Donald Trump）與民主黨提名的前副總統拜登（Joe Biden）各出奇招，針鋒相對。究竟他們高來高去的選舉政治語言要如何解讀？選後是否會有一番新氣象？北京又怎麼期待他們？

最近，川普不止一次提到要和中國大陸經濟「脫鉤」（de-coupling），認為只要不和大陸做生意，美國就不會上當。當然，這是一種選舉語言，實際上是不可能做到的。以美國農業州所生產的大豆、玉米為例，只有中國大陸會如此大量地買，全世界也只有大陸有能力消化得了這些農產品。

選舉政治語言 如何解讀？

拜登的外交政策資深顧問布林肯（Tony Blinken）9月22日表示，與中國大陸完全脫鉤不切實際，並說這是一個錯誤。他說，拜登和川普並非競爭誰對中國大陸更強硬，而是會以更有效的方式擴大美國戰略影響力，調整關稅不失為是一個選項，但整體需要更廣泛的計畫。在他眼中，美中第一階段貿易協議已經「大敗」（debacle），因該協議並未解決世界兩大經濟體之間的系統性問題，中國大陸也從未達到事先同意增加購買的目標。

2015年到2017年間，布林肯是前總統歐巴馬（BarackObama）的副國務卿。他認為美中部會完全脫鉤，應該是正確的判斷，不過，他說美中第一階段貿易協議已經「大敗」，當然也是一種選舉語言，中國大陸用各種方法抗拒美國對其經濟體制進行結構性改革的要求，正說明北京的強大而頑強的抗壓能力。

美中經濟完全脫鉤 不符雙方利益需求

此顯示，川普透過國安關稅與經濟制裁對大陸施壓，並沒有什麼不對，只是力道還不足以讓北京就範而已。其實，拜登支持在必要時刻調整關稅，同時將制定更廣泛的計畫，重新在美國生產一些必需品。在新冠肺炎病毒疫情期間，重新部署關鍵產品的產業鏈，已成為全球各主要國家的共識。若拜登當選總統，布林肯說，面對外國靠作弊或欺騙，對美國工作機會造成威脅時，拜登將強力實施貿易法，保護美國。由此觀之，只要美國利益受損，不論川普與拜登那一位當選，都會和中國大陸打貿易戰，只是方法與優先順序上有所差別而已。

自2016年以來，川普就一再強調「美國第一」（America First）。布林肯說，中國大陸目前在各項關鍵指標上都佔據較強的戰略地位，美國則較弱，拜登將致力於重建美國，以便與中國大陸競爭。布林肯的說法不啻表示，拜登如果入主白宮，也會維持美國的霸權領導地位，一方面懷疑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廢除任期制可能帶來「繼承危機」（succession crisis）而憂心忡忡，一方面也對北京透過「一帶一路」（Belt and Road Initiatives）的債務外交、南海「軍事化」與「要塞化」、霸凌鄰國，以及「修正主義強權」（revisionist power）無法放心。

如果說川普與拜登在外交政策上有什麼重大差別，應該會顯現在以下三大方面。首先，川普與老歐洲的德、法兩國時常意見相左。例如，德國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堅稱她不會完全排除華為5G參與德國基地台的建設，也不斷抗拒美國要求增加軍費的壓力。法國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也說他已厭倦在美中兩強之間左右為難的壓力。布林肯表示，若拜登當選，將尋求重建與歐盟的強勁關係，解決美國與歐盟之間農業貿易不平衡以及其他的問題。

不論誰入主白宮都調整對華政策

其次，拜登與川普在外交政策上最明顯的可能差異就是，兩人的個性將會決定他們在推動「反中聯盟」成敗的機率。川普與盟國領袖之間的矛盾是顯而易見的，這使得不論國務卿龐佩奧（Michael Pompeo）為他在全球各地奔走，都很難在大選前成立一個「反中聯盟」。另一方面，以他在聯邦參議院外交關係委員會擔任主席與資深委員的經歷，以及他與世界各國領袖的交情，拜登在當選後應有更大的機會成立一個「反中聯盟」。

不過，根據布林肯在今年5月的一項談話，似可據以判斷，拜登成立「反中聯盟」的意願可能沒有像川普那樣高。當時，布林肯表示，拜登如果當選，會在兩岸之間尋求一個比較平衡的政策。此顯示，川普亟欲籌組「反中聯盟」卻力有未逮，拜登有能力成立卻意願不高。

第三，當布林肯說若是拜登入主白宮會在兩岸之間尋求一個比較平衡的政策，也意味著拜豋一旦成為總統，非常可能不會像川普那樣強烈「反中」與「友台」，而會在大陸與台灣之間採取一個更務實的政策。不過，即使川普連任，也不可能成天與北京「叫板」，反而會尋求與大陸改善關係。至於「友台」，正如川普自己所說的，台灣只是他用來戳一戳橢圓形辦公室中大書桌（中國大陸）的原子筆尖而已。

雖然川普政府在對華政策上比較「反中」與「友台」，但是並未像許多人所預期的從「戰略模糊」（strategic ambiguity）走向「戰略清晰」（strategic clarity）。拜登一旦成為美國總統，在「戰略清晰」與「戰略模糊」之間，更可能會向後者傾斜。

究是誰家之天下 陸還真左右為難

當問及究竟希望川普連任還是希望拜豋當選美國總統，大陸一直舉棋不定。以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前院長王緝思為首的中國大陸學界一開始傾向於希望川普連任，因爲（一）大陸對他的外交政策路數，已經摸得「八九不離十」；(二) 針對川普對陸與對台政策，北京也擬出一系列因應對策；(三) 大陸認為川普外交政策全無章法，加上得罪國家愈多，對大陸的未來發展愈是有利；以及(四) 如果拜登當選，更有機會成立一個有效的「反中聯盟」。

不過，隨著拜登陣營陸陸續續傳出他多外交政策與對兩岸的政策之後，中國大陸學界出現反思，逐漸傾向於相信：（一）拜登與習近平是「舊識」更是「老朋友」，兩人溝通起來將會非常順暢；(二) 拜登一旦入主白宮，將會在兩岸之間尋求一個比較平衡的政策；(三) 拜登當選美國總統，將會採取一個比較傳統路線的外交路線；以及(四) 拜登入主白宮也許更有能力籌組一個「反中聯盟」，但他未必想這樣做。

不過，中國大陸學界還是對美國兩位總統後選人誰能入主白宮議論紛紛。透過與大陸學者的視訊交談，他們似乎已經想通了，結論就是不傷這個腦筋，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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