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壹壹」在紅什麼？

年輕人現在都瘋什麼歌？近年拼命吹的韓風，可能是答案之一；但回頭盤點台灣樂壇，名單上絕對少不了這個團體－「玖壹壹」。

「你們最愛的歌手是誰？」日前有機會到一所國中演講，順道做了一次「不負責任民調」，沒想到，班上竟有高達4成的國二生把票投給了玖壹壹。


對他們著迷的，可不只國中生；YouTube上，玖壹壹的MV，最熱門的已飆破4000萬次點閱，打趴一堆線上的天王天后天團。除在網路開紅盤，今年金曲獎更風光入圍最佳演唱組合；甚至有學校把他們創作的歌詞納入段考考題。

那麼，玖壹壹到底在紅什麼？

抓住當代流行口味的嘻哈、饒舌、電音曲風或許是原因之一。以入圍今年金曲獎的作品《玖肆伍參》為例，主打歌〈9453〉，便承襲了近年在全球夯到不行的「EDM（Electronic Dance Music）」、「Trap」曲式；包括2013年DJ Baauer製作、曾掀起全球「哈林搖」舞步的〈Harlem Shake〉，以及南韓江南大叔Psy與美國知名饒舌歌手Snoop Dogg攜手創下超過兩億點閱率的〈Hangover〉，都曾以此類曲風大紅。

但洗腦的流行旋律還得搭配切中人心的歌詞才能引起共鳴。

分析玖壹壹的歌詞，國、台語雙聲帶的創作，直白、不囉嗦地唱出了各行各業底層小人物的魯蛇真心話。例如以台語諧音「就是有鬆」命名的〈9453〉，便大唱：「給我放假，我喊到火大，這個周末請你幫我排個假，可以嗎？」

事實上，民眾對放假的渴望，反映了台灣工時長的現況。根據勞動部統計，2014年台灣勞工的平均年工時高達2134.8小時，在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 （OECD）國家中，高居第3名，只比墨西哥、哥斯大黎加略低；若與鄰國相較，每年比南韓人多工作10.8小時、比日本人多工作405.8小時（約51天）。

而上班族過勞的心聲，也可在〈明天再擱來〉聽見：「為了顧三餐，沒睡飽就爬起來。就算要加班我也不給他怨嘆。」歌曲同時點出了窮忙族打工度日的現況：「我做過飲料店，也做過咖啡廳；我駛過計程車，也擺過夜市仔；我也穿得很辣，做過檳榔攤；才知道全部我都做不合。」甚至邊唱邊自我安慰：「明天再擱來，TOMORROW ONE MORE TIME。明天再擱來，你一定要忍耐。」網友的留言很真實：「聽了微酸想哭」。

除了過勞、窮忙，玖壹壹的歌也「聽」見了主流社會拼命定義、擁抱「成功」價值所產生的「魯蛇焦慮」。

「已經沒退路，我只有向前衝。不管是做黑手，還是來釘板模，我會把所有的苦來當吃補。我的中港路要再會啦，帶著成功回到我的家。」一首〈再會中港路〉，玖壹壹把年輕人那種背負家鄉期待、「不成功便成仁」的壓力，表現得淋漓盡致。這令人想起1990年那首〈向前走〉；同樣替離鄉背井、搏命賺吃的異鄉人發聲，當年林強唱著：「OH！再會吧！OH！啥咪攏不驚！」26年後的今天，玖壹壹倒是坦白道出出外人逐夢的驚惶與徬徨：「思念著故鄉ㄟ燒酒，一杯一杯飲呼乾，只有孤單一路上來陪我作伴。」
 
至於沒錢又沒權的單身男子則可與玖壹壹一起大唱：「妳老爸老母看我無，我選里長給他看；伊嫌我不夠好野，但我有好的心肝；送芒果去妳家，又呼妳爸丟在地下。我發誓，下輩子我要娶他女兒。」難道這輩子投錯胎就翻轉無望？只能留待下個輪迴？〈下輩子〉這首歌或許讓不少人暫時找到情感出口。

當然，直白的創作也讓玖壹壹充滿爭議。〈歪國人〉將網路吵得不可開交的「CCR（Cross Cultural Romance，指跨文化戀愛）」現象寫進歌詞，卻因諷刺與外國男性交往的台灣女性，而引發種族與性別歧視的批評。

「我們想都沒想過，覺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一開始只是網路上玩一玩的人，怎麼蹦一下就要去金曲獎！」玖壹壹的成名或許靠幾分運氣；但輕快舞曲背後，那些上班族的心情、打工族的無助、單身魯蛇的處境，以及離鄉打拼「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壓力，玖壹壹字句唱出的魯蛇悲歌，或許比他們爆紅的這件事更值得我們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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