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裡的流浪狗─大學流浪老師的美麗與哀愁

前些日子政大發生學生助理為爭取修改規定以解決「學習型助理」一事,最終使出了蛋洗教育部官員的絕招。

這篇文章並不是要深入討論學生蛋洗教育部的抗議模式,是不是有道德上的合性性,而是想要藉著這個議題,請大家看看台灣高等教育的現況。


除了助理之外,數萬的流浪高教教師,這才是一個更嚴重的隱憂。所謂的流浪教師,就是並未在固定一所大學或專科任教的老師們,他們的薪資模式是時薪制的,在未調漲前,以最低階的講師為例,講師的薪水是一個小時五百七十五塊。

乍看之下,這是一個不錯的數字,但是細部來看,大學的課程通常是一周兩學分,換言之,就是一周兩個小時,一個月四周課,一學期只有十八周課程,換算下來,等於一個老師兩學分的兼課,一個月只有四千六百元的收入。

大家可能會說,那一周兼課十學分上個十小時課,一個月就有兩萬塊收入了,比一般人好太多了。

但是我們攤開兼任講師的工作與薪資結構,就可以知道,這個薪水是多麼的需要被我們拿出來討論。一個老師一年只有兩個學期,一個學期十八周,等於三十六周的時間是有薪水的,換算成月份等於是八個多月,一個月兩萬收入,八個月是十六萬,等於一年下來每一個月實際收入是一萬三千多塊。就算讓一個兼任老師,一周有二十學分的課,一個月四萬六千元的薪水,換算下來,一年每一個月約莫可以領三萬塊左右。

可能還是會有人說,這比22K好太多了,老師不要不知足了。

但是,攤開老師的工作結構,我們會發現,兩學分的課,並不是僅工作兩個小時,平常的課程的事前準備工作,講義的製作,學生的課後輔導,學校的會議等等,這些都是兼任老師的隱形工作,此外,兼任的工作僅有勞保,而一般學校僅能在老師有授課的時候,給予老師勞保,等於沒有課的三到四個月,兼任老師還要自行繳納國民年金。

更不用說,往返學校的交通問題,因為不會有一所學校,一次給老師二十學分的課,很可能是四學分,六學分的模式,我身邊就有非常多的例子,是兼任老師上午在台北,下午可能在桃園或是中壢有課,或是晚上在中南部有夜間部的課。

除此之外,兼任老師並非完全沒有升等壓力,一個博士的養成,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在學術研究,換言之,兼任老師還是要進行學術研究的工作,定期的發表期刊論文,這些,也完全是沒有薪水的工作,而且,研究工作所耗費的時間是非常難以量化的,更不要說每到了學年交替,面對下個學期不知道有沒有聘書的心理壓力,以及未來該何去何從的茫然,這是一種多麼可怕的煎熬。

台灣的流浪講師除了年輕博士生之外,更悲慘的是四十歲到五十五歲之間的流浪老師,他們很可能身掛著助理教授的名頭,卻每天活在將要失去工作的恐懼之中,而且這類研究者花了半生在研究工作上,要轉行的門檻是非常地高的,即便他們有心轉行,也未必有一般公司願意接受。

薪水少、工作量大、不穩定、缺乏成就感、沒有未來,面對生存的龐大壓力,這些流浪老師們的心理狀態,跟流浪動物其實沒有兩樣。

然而,面對少子化,台灣的教學環境是每況愈下,多數的大學老師在台上上課,根本沒有所謂世俗所誤解的權威,跟不要說尊嚴,而僅是求溫飽。因為台灣的大學有嚴格評鑑機制,從期中到期末,學生都會給老師打上分數,評鑑一旦未達標,明年就不再續聘。在這種光景下,老師根本是身心俱疲,如何才能有教學品質?更不要說熱忱。

面對這些問題,當然很多人可以指責有太多的人看不清現狀,一股腦地投入學術研究的領域,自己對自己的人生做了錯誤的投資,活該要承受這樣的後果。但是,公允的來說,投入研究工作的研究者,並非取巧或是偷懶,而是對於學術工作有熱忱,更不要說,他們付出了難以想像的時間有心力,然而,面對少子化的問題,這些人突然因為大學快速倒閉,而成為了眾矢之的,這樣的情境下,站在一個仇視階級的角度,全面責怪研究工作者,未免有些太過。

最糟糕的是,面對少子化困境與高等教育崩壞所帶來的大學倒閉,政府其實玩的是兩手策略,一方面恐嚇大學要倒五十所、八十所,但一方面還是放任體質不好的大學繼續招生,讓博碩士班持續招收學生,製造更多的流浪研究者。要正視現況,直接訂定大學的退場機制,長痛不如短痛,將大學的數量正常化,卻又沒有一任政府敢承擔責任,做出這種會危及選票的決策。

上述這些,只是從兼任老師、流浪研究工作者的角度來看台灣的高等教育問題,實質上,台灣的高等教育不僅有這一塊需要被反省及改變,但追根究柢,媒體的誤導,群眾的階級仇視,執政者的裝死,才是台灣高等教育繼續崩壞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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