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幣逐良幣的政治

（你真的在乎財政紀律嗎）

根據萬事達卡發布的「全球最佳旅遊城市報告」，台北頭上四顆皇冠。這是很難得的榮耀。

尤其，如果你知道，2008年以前，台灣觀光客門可羅雀，桃園、松山機場30年不修都還夠用。但現在，天天塞機像市場，旅客多如江鯽。觀光客從世界各國奔向台灣。這是政策上非常明顯的成功和成就。

萬事達卡預測，今年台北市觀光客人數將達到655萬人次。在全球排名第16名。台北市連續4年擠進前20名。在台北，我每天都看到很多年輕背包客，拉著行李箱在路上、捷運站走，或者，在夜市、小吃門口排隊。

萬事達卡評比的城市總數有132個。五年前呢？五年前沒有這份報告。這是萬事達卡第五年發布這項報告。這五年，來台北旅遊的觀光客平均每年成長14.9%。是全球132個受調查城市的第一名。

萬事達卡說，平均每個來台北旅遊的觀光客消費金額達新台幣4.3萬元，消費金額成長率13.1%，
在全球受調城市都是第三名。台北，連續五年，都超越香港、上海。在大中華區的所有城市裡拿下冠軍。

簡單算術一下。如果每個觀光客在台北停留5天，平均，每天約有9萬個觀光客在台北享受旅遊時光。他們一年總消費金額約2784億台幣。這個數字，剛好夠把高雄市不知如何是好的債務餘額還光。

觀光客顯然超級喜歡台北。但台北人對台北顯然不滿意。去年的六都選舉，台北變天。如果選票是分數，市民認為：郝龍斌不及格。

這個調查，和三個月前我特別提過「美世人力諮詢（Mercer）」的全球230個城市生活品質調查評比，除了台北之外，台中首次進榜，99名。是全台灣唯二進榜城市。台中的表現大躍進，美世挑選台中是全球十個快速崛起的耀眼商業城市之一。極有競爭力。這份報告是跨國企業全球人力派遣時的重要參考。顯然，國際級企業顧問公司空前看好台中，但台中市民並不認同。如果選票是分數，市民「死當」了胡志強。胡志強用極佳的政績，同樣換來了政治羞辱。

也許選民愛新鮮。政績再優，選民嫌膩，在政治心理學上來講，這有可能。但不懂的是，財務、觀光、經濟、人口…各項指標表現都很差的高雄市，同樣是久任的陳菊，選民不膩。選民支持花媽，給她空前選票。

我唸政治學。但我注意到，也提醒過，因為自治化和扁平化的關係，城市治理越來越重要。教科書或許還是很「古典」，喜歡談「比較政府」，但新聞資訊裡去充斥著越來越多的「比較城市」。但在台灣，這種政治和政績的關係，已經沒有辦法理性分析。

去年，選前，我花了很多功夫，把各地縣市的成績單拿出來看，我看到，有些縣市明顯走上升趨勢，前景極佳，像台中市、桃園市、新竹市、彰化縣、南投縣、澎湖縣；但我也看到，許多縣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妝太濃，粉太厚，無法「素顏」，早晚會露出嚇人面目。像高雄、台南、雲林、嘉義。因為六都就佔了全台灣七成人口，我非常擔心選民無法看出這種靠濃妝、厚粉，甚至粗糙整型所打造的城市印象，我用台中和高雄做對比，用具體數字分析寫「雙城記」，提醒這樣的地方選舉，在決定台中要變高雄？還是讓高雄變台中？

最後的結果，大家都知道了。我非常擔心底特律化的高雄市長陳菊大勝（因為它具備底特律走上破產之路的一切條件），被認為極有明星城市架勢的台中市長胡志強卻羞辱性的大敗。兩個市長都是連任都是久任，但政績天地之別，結果，完全與政績和城市的希望感相反。這是市民的政治決定。

我沒有那種權威人格去解釋這種政績和政治背道而馳的現象。更不會幸災樂禍詛咒這些我常常光臨的城市在「自我懲罰」。但是，看到最近台灣政媒非常躁動在關切地方財政問題，我覺得，選民顯然不知道這種關切其實毫無「理性」基礎。

因為，如果以各縣市平均每人負債金額做為衡量地方財政紀律的簡單指標，全台灣財政紀律最好的前幾名包括嘉義市（才4000元）、桃園市（1.04萬）、彰化縣（1.7萬）、澎湖縣（2.03萬）、台中市（2.4萬）、基隆市（2.6萬）、新竹市（2.8萬），全部變天。南投（3.07萬），慘勝。這全都是國民黨執政縣市。和苗栗不同，他們有非常好的財政紀律，經濟、產業、人口，都走多頭，但都遭到民意否定。

相反的，綠營執政縣市，大多數財政情況都不理想，但不管好不好，沒有一個變天。顯然，選民投票和財政紀律沒有關係。守紀律的，反而被選票羞辱。這種選票和鈔票的關係，請問，哪一個縣市長會把財政紀律當一回事？哪個縣市長不趕快灑錢穩政權？

什麼是希臘？這就是希臘。完完全全希臘20年來的政治軌跡。

這是我整理的財政紀律和地方政治的相關分析。是不是很有趣？

下回再細談苗栗和高雄。自稱「台積電」的高雄人均負債最高（9.4萬），發不出薪水的苗栗也很慘（7萬）。但其實，把用錢的地方，還有其他經濟、產業、人口、地價等指標一起看，我對苗栗的擔心遠不及高雄。苗栗需要時間和一點運氣，但高雄已經在區域城市競爭裡節節落後，怎麼辦？

只有市民自己能救了。